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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写出好台词的年轻一辈,大概只有过世不久的森本薰[5]吧。
菊田一夫[6]跟森本薰比起来,作品中的灵魂差多了,完全感受不到作者的睿智。
举例来说,这就如同将平常只写通俗小说者的文章,与只写纯文学小说者的文章进行比较,细腻程度和粗糙程度显而易见。
编剧也是如此,我受不了日本电影的最大原因,就是他们写的拙劣对白。
对白拙劣的原因也许是不用心、对工作漫不经心,也有一个原因是毫不介意地仰赖程式化的对白,全都是他们迟钝、笨重的神经造成的结果,结果成了写出那些让人不忍卒听、没有灵魂的对白,仍然不以为意的流行剧作家,成了流行编剧,致使日本的戏剧界、电影界愈来愈低俗,我对此无话可说。
然而,文坛也有许多写出诡异对话也不以为意的作家,匮乏灵魂的部分与笔迹无异,应该都很令人难忘吧。
文坛上,提到女性对话的优雅表现,就属志贺直哉[7],无人能出其右。
这是我听太宰治[8]说的,据说志贺直哉描写兔子的近作中,有段对话是:“父亲,您不会杀害兔子吧?”
没想到竟能这么高雅,远远超越我们的想象,过去,我从来不知道连“杀死”
这个动词也有敬语的说法,另外这件事也是从一位评论家那里听来的,在犬养健[9]的文学封笔作中,犬养的千金看到他嘴巴上沾了饭粒,便说:“爸爸,您沾到餐点了。”
看到“杀害”
的用法之后,不知怎的让人联想到这个“沾到餐点了”
。
钻研文学没有一定的火候,就无法理解志贺直哉的文学之美。
有个立志研究文学的青年,前辈建议他先读志贺直哉,他读了并不觉有趣,老实表达自己的看法,竟遭到前辈讪笑,连那个都看不懂,这下麻烦啦,你的火候还不到位。
青年气得回去重读一遍,虽然不觉得有趣,却感到内容深厚,还是起了一种结晶作用,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青年加以模仿,意欲成为志贺直哉第二,于是效仿者愈来愈多。
好像有不少人用抄经的方式,抄写并背诵《暗夜行路》的文章,若杉慧[10]修习文学的时代,曾两度抄写《暗夜行路》,严冬之际,于凌晨四时起床,光着脚丫子,在没有火盆的房间写小说,宛如斋戒沐浴般的文学修习方式,确实使人动容。
不过,抄写、背诵《暗夜行路》这种学习方法,不知怎的竟让人联想起除秽那类古老的方法,这种禁欲、摒除杂念的修行法,只会让文学的可能性愈来愈小。
我总觉得这样的修行,创造不出宽容兼并的雄壮人物形象。
躺卧着阅览古今中外的各种小说,过目即忘的人,反而更容易写出崭新的文章吧。
脑袋里塞了太多模板,放在手边抄写,费尽心思模仿的人们,假设本来写“杀死”
就行了,大家却全都写成“杀害”
,可不是奇哉?怪哉?
扯远了,在难写的对话中,大阪腔应该名列前茅。
即使是在大阪出生、长大的人,学习写小说时,未必能写出满意的大阪腔。
一些电影明星平常讲话幽默风趣、口才好、妙语连珠、字字珠玑,令听者如痴如醉,令众人无比惊叹,一旦站到摄影机前,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好,碰巧跟这个情况相同。
然而,平常沉默寡言,到了紧要关头却口若悬河,这才是火候老到的演员才有的功力,在文坛上,也有少数几名功力深厚的作家,用难以书写的大阪腔写作。
然而,阅读这些作家笔下的大阪腔时,却发现没人采用同样的写法。
明明都是大阪腔,用字却完全不同,每个人笔下的大阪腔都各不相同。
从这点可以看出大阪腔多么难写,同时,也能证明大阪腔的变化丰富、深度广、博大精深。
举例来说,谷崎润一郎[11]笔下的大阪腔、宇野浩二[12]笔下的大阪腔、上司小剑[13]笔下的大阪腔、川端康成[14]笔下的大阪腔、武田麟太郎[15]笔下的大阪腔、藤泽桓夫[16]笔下的大阪腔,还有我笔下的大阪腔,全都不一样。
逐一举例说明其中差异,应该十分有趣,如今我在旅行途中撰写这份原稿,手边没有任何文献,我打算把这个主题留到今后持续发表的大阪文学论的某一回,这里简单聊一下我的发现。
宇野浩二的作品中,《漫长的恋爱》算是篇幅比较长的初期短篇作品,大阪男子用大阪腔讲述自己的恋爱故事,文章与对话全都采用大阪腔。
谷崎润一郎的《卍字》也一样,是大阪女子用大阪腔叙述自己的恋爱故事。
比较这两篇大阪腔的第一人称小说,发现两者的差异不在于一方的叙事者为男性,另一方为女性,两者使用的语言差异非常大,几乎完全不像是同一个地区的语言。
《卍字》维持一贯的喋喋不休,反而能让读者了解,大阪的悠闲贵妇陷入一段难解、复杂的男女关系,这段故事的来龙去脉,冗长地讲述每一个细节,造成良好的效果。
在大阪腔方面,他雇了两名从女子专门学校国文科毕业、土生土长的大阪女孩当助手,想利用单纯的书写,用心发挥大阪腔的特征,尤其是大阪女子说话时宛如乐曲般的优美节奏,本作完全用大阪腔创作,成功达到作者想要的效果。
这篇小说的大阪腔完全算不上程式化的大阪腔,不过我觉得算是大阪腔的标准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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