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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开始往高处退,最薄的地方透出点灰蓝,像被掀开的幕布角。
我盯着他攥紧的手,突然明白那三道白痕的意思——不是伤痕,是记印,记着桃九垭口的红土,记着此刻的雾,记着所有该扛住的东西。
而这声“刺啦”
,像记发令枪,要把我们从这片迷雾里拽出去,拽向该去的地方。
“黄导,傣鬼,立刻归队。”
连长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炸出来,不是平缓的流淌,是带着棱角的撞——像块刚从铁炉里捞出来的生铁块,没经打磨,棱棱角角全带着火烫的锐,裹着“滋滋”
的电流杂音砸过来。
那杂音不是细碎的响,是金属丝在砂纸上来回蹭的“刺啦”
,混着点焦糊味,像接触不良的线路正在冒火星,刮得人耳膜发疼,仿佛下一秒就要有火星从对讲机的缝隙里蹦出来,落在傣鬼攥紧的手背上。
这声音本该是刻在骨头上的熟。
我猛地想起靶场的清晨。
连长站在百米外的指挥台,军绿色的作训服被风掀得猎猎响,喊“预备”
时,尾音裹着子弹上膛的脆,能穿透枪声的轰鸣,撞在靶纸的十环中心,带着股让人定住的沉。
那时他的声音里有晨露的凉,有枪管的金属腥,落在耳边是踏实的,像块垫在脚下的红土,稳得能扛住狙击枪的后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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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起战术推演室。
他捏着粉笔在地图上划进攻路线,粉笔灰簌簌落在他肩章上,敲桌子时的“笃笃”
声混着他的话:“这里要留预备队,别把弦绷太满。”
那时的声音裹着咖啡的苦香,有粉笔灰的涩,落在摊开的战术图上,每个字都带着分量,像颗钉在关键节点的图钉,让人心里有底。
还有去年庆功酒桌。
他举着搪瓷缸子,酒液晃出的细珠溅在他手背上,拍我们肩膀时的力道带着酒气的暖:“你们俩的狙击镜,比我的老骨头还准!”
那时的声音是敞亮的,带着点酒后的糙,像晒透的军大衣,裹着让人发热的热,连话里的笑都能烫温缸里的酒。
可今天,这声音变了。
从电流里钻出来的,是被磨掉了温度的冷。
没了靶场的晨露,没了推演室的粉笔灰,没了酒桌上的热,只剩股淬过冰的锐,像把刚开刃的匕首,刃口还凝着霜。
它撞在晨雾里,把俱乐部方向飘来的甜香劈得粉碎——那香本是缠着我们后颈的,雪松的冷混着佛手柑的暖,是金澜会所特有的腻,此刻被这声音一劈,像块被撕裂的丝绸,碎成星星点点的屑,往雾里飘,没等落地就散了,连带着空气里的酒气、筹码的塑料味,都被这股锐劲刮得干干净净,只剩对讲机里“滋滋”
的电流声,像根绷紧的铁丝,在晨雾里颤。
傣鬼按在对讲机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腹把通话键摁得发白。
我看见他喉结滚了滚,大概是被这声音烫到了——就像去年在靶场,他被跳弹的碎片擦过耳际时,也是这样绷着下颌。
远处的俱乐部隐在雾里,破窗的轮廓像只半睁的眼,可那甜香散了,连带着里面的牌局声、辛集兴捡筹码的影子,都仿佛被这声“归队”
劈成了两半,一半留在雾里,一半被这锐劲拽着,往营区的方向走。
电流杂音还在“滋滋”
响,连长的声音已经沉了下去,像块铁落进了水里,可那股锐劲还在,缠在耳膜上,刮得人心里发紧。
我摸了摸腰间的对讲机,塑料壳被傣鬼刚才的力道攥得发烫,突然觉得这声音像道无形的线,一头拴着营区的靶场、推演室、酒桌,一头拴着我们此刻站着的雾里,正用力往回拽,连带着脚下的红土、枝头的霜花、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沉,都跟着晃。
傣鬼的喉结在绷紧的脖颈上猛地滚了半圈,不是寻常的吞咽,是带着股较劲的沉——像吞下半块没嚼烂的冰,冰棱刮过喉咙的涩感从他紧绷的下颌线透出来,连耳后的疤痕都跟着微微发颤。
那道疤是去年在桃九垭口被逃犯的砍刀划的,缝了七针,此刻被晨雾浸得发亮,像条没愈合的红蚯蚓,缠着他没说出口的话。
他没看我,视线依旧斜斜落在俱乐部那扇破窗的方向,可我能看见他眼底的光——刚才还翻涌着的沉,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往下压,压进战术服的褶皱里,只剩睫羽上沾着的雾珠,在晨光里闪了闪,又被他眨眼的动作蹭没了。
右手还按在腰间的对讲机上,指腹的老茧碾过通话键的塑料壳,发出“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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