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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脆响。
那声音透过蒙灰的玻璃传出来,闷得像颗小石子砸在棉花上,却比拳套撞沙袋的闷响更让人心里发沉。
玻璃上的灰被晨雾泡得软了,顺着裂纹往下淌,在窗格上画出道歪歪扭扭的痕,像谁用手指在上面抹了把,却没擦干净,把里面的人影糊得更朦胧——只剩那些挺括的肩线和冷亮的表链,在昏暗里明明灭灭,像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异物,硬生生挤走了往日的汗味与皂角香。
我们绕到后窗时,晨雾刚好散了些。
不是一下子褪尽的,是像被谁用竹竿挑开了层纱,从东边的天际线开始,一缕缕往上升,露出后面发灰的天。
窗台上积着的梧桐叶被这风一吹,突然活了过来——是片卷着边的枯叶,叶柄勾住窗台的裂缝,叶片打着旋儿转,露出底下蒙着灰的玻璃。
玻璃上有个破洞。
边缘的玻璃碴翘着,像没长齐的牙,最尖的那截还挂着半丝蛛网,是去年深秋结的,网眼沾着的尘土被晨雾浸得发沉。
这洞是二柱子的杰作——记得那天他练侧踹,脚法没收住,军靴的鞋跟正撞在玻璃中央,当时就炸出星状的裂,最中心的玻璃“哗啦”
掉在地上,现在想来,那脆响里还裹着二柱子的慌:“辛哥我赔!”
辛集兴当时正擦拳套,头都没抬:“赔啥?留着透风,省得夏天闷得慌。”
可今天,那破洞漏出的声息不对劲。
裂纹像张网,最粗的那道从破洞往右上角爬,像条冻僵的蛇,鳞片是细碎的玻璃碴。
我踮脚时,膝盖压得发酸,战术裤的裤脚蹭到窗台的积灰,留下道浅白的痕。
玻璃上的灰被晨雾泡软了,手指稍碰就往下掉,混着露水在窗台上积成浑浊的小水洼。
往里看的瞬间,喉咙突然发紧。
不是被风吹的,是种实打实的僵——凉气顺着喉咙往下滑,卡在锁骨窝那儿,连呼吸都带着滞涩。
后颈的汗突然凉透了,顺着作战服的领口往里钻,贴在皮肤上像块冰。
破洞刚好够塞进半张脸,晨光从斜上方照进来,在破洞边缘镶了圈金,把里面的景象劈成两半:一半亮,一半暗。
亮处的拳台还是老样子,橡胶垫的纹路里嵌着去年的汗渍,可暗处的折叠桌不对劲。
我盯着那桌脚看了两秒,突然想起二柱子踢碎玻璃那天,辛集兴就是踩着这张桌,伸手去够窗台上的碎碴,军靴的鞋跟在桌板上磕出个浅坑,他当时还笑:“这桌子比新兵蛋子结实。”
,!
可现在,那坑被块暗红台布盖住了。
辛集兴就站在拳台边。
橡胶垫的纹路里还嵌着去年的汗渍,深褐的印子像幅没干的地图,最显眼的那块在东南角——是他教我勾拳时,后颈的汗珠砸出来的,当时他笑我“出拳像挠痒”
,自己的军靴却在那印子上碾了又碾,把汗渍碾成了片暗褐。
可今天,他的鞋尖离那印子还有半尺,像刻意绕着走。
他没穿训练服。
那件洗得发白的黑布衫不见了——领口磨出的毛边、左胸洗褪的“格斗俱乐部”
字样、后背被沙袋蹭出的浅灰印子,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件深灰衬衫,料子滑得像浸过油,袖口扣得一丝不苟,却在小臂处松松挽着,露出的腕骨上搭着条金表链。
链节是菱形的,棱角磨得发亮,却仍带着股冷硬,晃一下就撞在衬衫纽扣上,“叮”
的一声脆响,像冰碴砸在铁板上。
最扎眼的是领带。
酒红色的丝绸在顶灯下发飘,不是规规矩矩系着的,领结歪在一侧,长的那截垂在胸前,被他抬手时带起的风扫过腰带扣,丝绸摩擦着金属扣,发出“丝”
的轻响,像条没骨头的蛇,缠着他颈间那道常年练拳磨出的浅痕——过去那道痕总沾着滑石粉的白,今天却被领带的红衬得发暗,像道没愈合的伤。
他手里捏着副扑克牌。
牌面是旧的,边角卷着毛边,被指腹捻得发亮。
他转牌的动作很快,拇指顶着牌底往指尖送,牌面在掌心翻出道银亮的弧,塑料摩擦的“沙沙”
声里,能辨出每张牌的磨损——黑桃a的角缺了块,是被指甲掐的,红桃k的边缘发乌,像浸过汗又晒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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