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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戳穿纸页的瞬间,发出“噗”
的轻响,纸纤维被挑得翻卷起来,露出底下泛黄的纸芯,像道刚被撕开的皮肉。
红墨水顺着裂缝往下渗,先在纸页里漫成朵小血花,接着洇透了地图,往桌板的木纹里钻,速度极慢,却带着股钻劲,像滴往骨头缝里渗的血。
那血珠在桌板上积了半秒,“嗒”
地坠在块碎木屑上,把木屑染成暗红,像颗刚从山枣树上掉下来的果子。
杨文鹏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来。
“去年冲垮的沟崖,”
他当时蹲在矿道入口,手里捏着片山枣叶,锯齿边刮着掌心的老茧,“崖根长着丛野山枣,果子红得能滴出血,雨一淋,亮得像抹了油。”
吉克阿依望着地图上那道新画的红箭头,忽然觉得那丛红正从记忆里浮出来——山枣长在被山洪啃出的豁口处,枝桠歪歪扭扭,果子挤在刺缝里,红得发沉,沾着崖壁的泥,却仍透着股烈劲,像群攥紧拳头的小娃娃。
,!
此刻,那丛红竟与地图上的红痕叠在了一起。
红箭头的尖端正对着野山枣丛的方向,红墨水渗过纸页的晕圈,像山枣淌下的汁,连带着桌角红绳头的白硝石粉,都像是落在红果上的霜。
吉克阿依的指尖按在箭头的末端,那里的纸页被戳得发软,墨汁顺着指缝往上爬,染黑了她的指甲盖,倒像刚摘完山枣,指尖还沾着没擦净的红。
风又紧了些,红绳头被吹得贴在桌板上,硝石粉的腥气更浓了。
吉克阿依忽然想起阿妈说的,野山枣的根能扎进岩缝里,再大的山洪也冲不走。
她盯着那道红痕,仿佛看见红墨水正顺着桌板的木纹往下淌,淌过作战室的水泥地,淌过导流沟的碎石,最终钻进2311高地的岩缝里,和野山枣的根缠在了一起——那根是韧的,这红是烈的,缠在一块儿,倒像给今晚的险,系了个看不见的结。
“开饭了——”
老张头的吆喝裹着伙房的蒸汽撞过来,粗粝如砂纸擦过铁皮。
那声音先撞在医疗点的帆布帐篷上,帐篷往外鼓了鼓,像只被拍了下的大蘑菇,接着“簌簌”
抖落些土——不是浮尘,是嵌在帆布纹路里的矿道黑泥,混着点晨露的潮,落在帐篷脚的青石板上,碎成星点,像谁撒了把没烧透的煤渣。
李凯扛着机枪往伙房走,枪托抵着右肩,压出块浅窝。
机枪的枪管斜指地面,新换的枪身还泛着冷蓝,散热槽里卡着的半片草叶被风吹得颤,是下午架掩体时蹭的鬼针草。
他的军靴踩在水泥地上“踏踏”
响,靴底的防滑纹里嵌着红土——去年抗洪时的老相识,此刻混着矿道的黑泥,在地上拖出淡淡的痕。
走得急了,机枪背带“哐当”
撞在腰侧的弹匣上,金属响混着远处阿江的咳嗽,倒像给这暮色敲了记边鼓。
眼角余光里,石碾旁的影子动了动。
李凯顿了步,看见杨文鹏正攥着丫头的手腕——丫头的手小得像片叶子,指尖还沾着点玉米饼渣,被杨文鹏的大手掌裹着,指缝里漏出半截麻绳,是早上编辫子剩下的。
丫头的羊角辫歪在脑后,辫梢的麻绳松得快散了,几缕碎发粘在汗津津的额角,被夕阳照得透亮,像裹了层蜜。
那辫子晃悠悠的,红布条从麻绳结里钻出来,蔫头耷脑地垂着,倒像只翅膀打了蔫的蝴蝶,飞不起来,却也不肯安生。
“慢点跑。”
杨文鹏的声音混着玉米饼的甜香飘过来。
他的军靴往丫头脚边挪了挪,挡住她往前冲的势头——那靴子上沾着的矿道红土还没干透,是今早从矿道爬出来时蹭的,此刻被丫头的小布鞋踩了个浅印,像朵刚落的小梅花。
丫头手里的玉米饼还冒着白汽,焦边翘得老高,金晃晃的,能看见嵌在里头的玉米粒,鼓胀得快要裂开。
她往杨文鹏嘴边递时,饼渣从指缝漏下来,“簌簌”
落在他的军靴上。
那些渣子带着点焦糊的黄,嵌在靴底的纹路里,混着没褪净的矿泥,竟像撒了把碎金子,沾在鞋跟磨出的白痕旁——那白痕是常年扛拆弹剪磨的,此刻被这金渣一衬,倒像是道藏着暖的疤。
风卷着玉米饼的甜香往李凯这边漫,混着他枪身的煤油味,竟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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