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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班的拇指按在红圈中心,指腹的老茧刮过纸页,发出沙沙声,“硝铵炸药怕水,但浸了桐油的麻绳不一样,杨文鹏说的对,得用高频探测器扫裂缝。”
杨文鹏正用指尖捻掉老花镜胶带上的线头——那线头是刚才擦照片时粘的,浅灰的布纤维缠在透明胶带上,像根没扯断的细弦。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上的三道胶带被按得更贴,裂缝里漏出的光正好照在邓班手里的地图上,红圈的边缘在镜片反射中晃了晃,像块发烫的烙铁。
“我让库房调了1998年抗洪时的防水剪。”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砂纸磨过的哑,左手往腰后探了探,摸了摸别在那儿的剪子——握把的防滑纹被磨得发亮,比普通拆弹剪多三道深槽,是当年在九江堤坝剪浸水草绳磨出来的,槽里还嵌着点没褪的绿,是老堤岸的青苔渍。
,!
他顿了顿,右手从战术背心内袋摸出张照片。
相纸被汗水浸得发皱,边角卷成波浪形,上面是麻栗坪村的晒谷场,丫头举着半块玉米饼,辫梢的红布条被风吹得横过来,正扫过杨文鹏蹲在地上的膝盖——那天他帮丫头捡滚进石缝的玻璃弹珠,阳光把两人的影子叠成了一团。
指尖在照片上丫头的笑脸旁按了按,那里沾着点干硬的泥,是上周丫头追着麻雀跑时,按在他军装上的手印。
“丫头说,匪徒裤兜里的红绳沾了硝石粉。”
他的指腹蹭过照片里丫头沾着饼渣的嘴角,“跟界碑基石的裂缝里渗出来的一样——说明引线已经接好了,就等山洪冲。”
帐篷顶的帆布被风鼓了鼓,漏进的阳光斜斜切在照片上,把丫头的红布条照得透亮。
杨文鹏把照片重新塞回内袋时,指腹在相纸边缘的折痕上顿了顿——那折痕是今早紧急集合时压的,像道没说出口的叮嘱,和他腰后那把老剪子的豁口一起,浸在帐篷里混着碘伏和尘土的空气里。
邓班把地图往杨文鹏面前推了推,红圈的墨渍透过纸页,在他膝头的军裤上印出个浅褐的点。
“高频探测器的电池充够了?”
他忽然问,目光落在杨文鹏沾着橡皮屑的指尖——那是刚才擦照片上的血渍时蹭的,“老东西娇气,受潮就容易跳屏。”
杨文鹏“嗯”
了声,指尖在地图的“裂缝”
标注上敲了敲,那里的铅笔字被红圈压得发淡,像条藏在纸里的蛇。
帐篷外传来李凯换枪管的“咔嗒”
声,混着阿江转手榴弹拉环的“叮铃”
,把两人之间的沉默衬得格外沉,沉得像界碑下那截浸了桐油的麻绳,绷着场没说破的险。
帐篷外突然炸出串脆响,“叮铃哐当”
撞在水泥地上,像有人把铁豆子撒进了空桶。
是装备室的方向,香客正坐在长条木桌前擦枪,刚拆下来的复进簧没拿稳,从掌心滑落到地上,在满桌零件间蹦跳着,撞响了旁边的空弹壳。
木桌铺着块深褐的麂皮,边角磨得发毛,中间的油渍晕成朵暗花——是常年擦枪浸的煤油渍,混着点枪油的腥,像块浸了岁月的老皮子,摸上去又糙又韧。
微冲被拆成了骨架,零件在麂皮上摆得整整齐齐:机匣靠在桌沿,抛壳窗的边缘还沾着矿道的黑灰;枪栓躺在正中央,表面的防滑纹里嵌着细沙,是从通风口的青藤里钻过时蹭的;最远的是枪管,消音器被拧了下来,泡在桌角的搪瓷碗里,碗里的煤油泛着层淡绿的光,油面漂着团黑泥,像块没化的墨,是刚才在矿道里,枪管蹭过岩壁积垢带回来的,泥里还缠着根细草,叶尖的锯齿勾着点暗红,细看是干了的血渍。
最打眼的是扳机护圈。
那圈缠着半尺长的麻绳,棕褐色的线被汗浸得发亮,缝里卡着点暗褐的渣——是血,刚才在矿道岔口,他把微冲顶在匪徒后脑勺上时,指腹攥得太用力,掌心的血顺着护圈的缝隙渗进去的。
香客捏着把折叠小刀,刀刃磨得像片薄冰,正用刀尖一点点剔那些血渣。
动作慢得像在雕木头,刀刃贴着麻绳的纹路走,挑出的血渍碎得像粉末,落在麂皮上,和陈年的油渍融在一起,倒像给那朵暗花添了点新蕊。
护圈的金属边缘有道浅沟,是常年攥握磨出来的,刀背蹭过时,发出“沙沙”
的轻响,像在数着刚才扣动扳机的次数。
桌对面摆着个新弹匣,草绿色的聚合物外壳泛着哑光。
香客放下小刀,伸手从弹药箱里拈起颗子弹,黄铜弹头在阳光下转了半圈,映出他专注的眉眼。
他总这样,压子弹时慢得像在绣花:先把弹头往掌心蹭蹭,让汗渍在铜面上留层薄膜——老班长说这样能减少供弹时的摩擦;再把子弹转半圈,确保弹头的弧面对着同一个方向,像给排队的士兵整队;最后才对准弹匣口,“咔”
地按进去,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弹壳卡进卡槽,既不会压变形,又能保证供弹顺畅。
煤油碗里的消音器轻轻晃了晃,是窗外的风掀起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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