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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现存文献,我们知道,最早提出《春秋》之义的盖为孟子转述孔子的话。
孔子说:“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4]这个“义”
,有人认定是“《诗》三百篇上寓褒善贬恶的大义”
。
[5]这个说法的最初来源还是孟子,孟子说:“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
[6]确实,《诗》三百篇就其本质来说,是一种广义的史,但史未必续诗而又本之于诗之义。
在中国文化发展史上,或许是有过“《诗》也,《书》也,《春秋》也,首尾为一书”
的历史阶段。
[7]在这个阶段,诗是史的真实记录和最形象的反映,诗人的性灵情志击发于时世之治乱盛衰,三百篇“本人情,该物理,可以验风俗之大盛衰,见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长于讽谕。”
[8]诗三百篇的作者以史家之笔追踪挥洒,如实描绘了整整一个时代,笔底波澜写尽了人世间的疮痍,述说了人民的苦难,控诉了社会的不幸,表现了作者思想与情绪的历史存在和演化的轨迹,称之为一代“史诗”
,固然当之无愧。
问题是,从历史发展的序列看,孟子的话就缺少必要的依据。
诗与史几乎同时发生而且广义的史甚至可能较诗为早,说“诗亡而后《春秋》作”
就显然与历史真实相悖,而是孟子的主观想像。
顾颉刚指出:“孟子会说‘知人论世’,‘以意逆志’,但他自己是最不会‘论世’和‘逆志’的。
一部《诗经》,大部分是东周的诗,他却说‘王者之迹熄而《诗》亡。
’‘戎狄是膺,荆舒是惩’,明明是颂僖公的诗,他却说成周公的事”
。
[9]梁启超也指出:“《诗》迄何年,实难定论。
惟《鲁颂·斲宫篇》‘周公之孙,庄公之子’其为僖公时的作品,更无可疑。
则三百篇中不乏春秋的作品,盖可推断”
。
[10]
而且,“夫《诗》有作诗者之心,而又有采诗、编诗者之心焉;有说诗者之义,而又有赋诗、引诗者之义焉。”
[11]换言之,《诗》三百篇,从纵的方面来说,代有新义;从横的方面来说,篇篇不同。
那么,孔子“窃取”
的诗义究竟是什么呢?
当然,孔子也曾说过:“《诗》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12]于是,后来《诗小序》的作者竭尽穿凿附会之能事,为了尽量靠近孔子的权威性评论,不惜抛弃《诗》三百篇纯正无邪的审美意趣,而视《诗》为经,并持经学门户之见诠释《诗》的底蕴,声称《诗》三百篇是蕴含有强烈忧患意识的美刺之作。
过分夸大了《诗》的“兴观群怨”
的教化作用,其结果虽然把《诗》从文学的殿堂里拉了出来,而塞进了经学的樊笼,但却窒息了《诗》的文学生命,使那些生动明白、情趣盎然的诗篇竟然篇篇变成辞意晦涩、索然无味的论道说理之作。
然而,尽管如此煞费苦心,《诗小序》的作者在解释每篇诗义时,也并未能归纳出代表三百篇的统一之义。
真不知孔子作《春秋》所“窃取”
的《诗》义为哪篇?
不过,虽然我们不知,但孟子自信是知道的。
既然孟子认为《春秋》之义本之于《诗》,那么,欲明了《春秋》之义,似乎就不能不分析研究孟子的《诗》学。
《孟子》一书,直接引《诗》、论《诗》者,凡四十三见。
[13]除个别地方引《诗》的目的今天不甚明了外,一般说来,孟子喜欢引《诗》以表达自己对政治、社会、人生的见解,即以《诗》作为论证的依据。
孟子认为,《诗》的本义或许是描述某些具体的生活画面,但后人引《诗》,讲《诗》和论《诗》都不应该,事实上也根本不可能机械地、客观主义地处理,引《诗》、论《诗》者不可避免地要将个人的情感、社会对个人的影响有意而大部分是无意地施加于自己对《诗》的认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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