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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什么这时独要称她“女吊”
呢?很容易解:因为在戏台上,也要有“男吊”
出现了。
我所知道的是四十年前的绍兴,那时没有达官显宦,所以未闻有专门为人(堂会?)的演剧。
凡做戏,总带着一点社戏性,供着神位,是看戏的主体,人们去看,不过叨光。
但“大戏”
或“目连戏”
所邀请的看客,范围可较广了,自然请神,而又请鬼,尤其是横死的怨鬼。
所以仪式就更紧张,更严肃。
一请怨鬼,仪式就格外紧张严肃,我觉得这道理是很有趣的。
也许我在别处已经写过,“大戏”
和“目连”
,虽然同是演给神、人、鬼看的戏文,但两者又很不同。
不同之点:一在演员,前者是专门的戏子,后者则是临时集合的Amateur——农民和工人;一在剧本,前者有许多种,后者却好歹总只演一本《目连救母记》。
然而开场的“起殇”
,中间的鬼魂时时出现,收场的好人升天,恶人落地狱,是两者都一样的。
当没有开场之前,就可看出这并非普通的社戏,为的是台两旁早已挂满了纸帽,就是高长虹之所谓“纸糊的假冠”
,是给神道和鬼魂戴的。
所以凡内行人,缓缓的吃过夜饭,喝过茶,闲闲而去,只要看挂着的帽子,就能知道什么鬼神已经出现,因为这戏开场较早,“起殇”
在太阳落尽时候,所以饭后去看,一定是做了好一会了,但都不是精彩的部分。
“起殇”
者,绍兴人现已大抵误解为“起丧”
,以为就是召鬼,其实是专限于横死者的。
《九歌》中的《国殇》云:“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当然连战死者在内。
明社垂绝,越人起义而死者不少,至清被称为叛贼,我们就这样的一同招待他们的英灵。
在薄暮中,十几匹马,站在台下了;戏子扮好一个鬼王,蓝面鳞纹,手执钢叉,还得有十几名鬼卒,则普通的孩子都可以应募。
我在十余岁时候,就曾经充过这样的义勇鬼,爬上台去,说明志愿,他们就给在脸上涂上几笔彩色,交付一柄钢叉。
待到有十多人了,即一拥上马,疾驰到野外的许多无主孤坟之处,环绕三匝,下马大叫,将钢叉用力的连连刺在坟墓上,然后拔叉驰回,上了前台,一同大叫一声,将钢叉一掷,钉在台板上。
我们的责任,这就算完结,洗脸下台,可以回家了,但倘被父母所知,往往不免挨一顿竹篠(这是绍兴打孩子的最普通的东西),一以罚其带着鬼气,二以贺其没有跌死,但我却幸而从来没有被觉察,也许是因为得了恶鬼保佑的缘故罢。
这一种仪式,就是说,种种孤魂厉鬼,已经跟着鬼王和鬼卒,前来和我们一同看戏了,但人们用不着担心,他们深知道理,这一夜决不丝毫作怪。
于是戏文也接着开场,徐徐进行,人事之中,夹以出鬼:火烧鬼,淹死鬼,科场鬼(死在考场里的),虎伤鬼,……孩子们也可以自由去扮,但这种没出息鬼,愿意去扮的并不多,看客也不将它当作一回事。
一到“跳吊”
时分──“跳”
是动词,意义和“跳加官”
之“跳”
同──情形的松紧可就大不相同了。
台上吹起悲凉的喇叭来,中央的横梁上,原有一团布,也在这时放下,长约戏台高度的五分之二。
看客们都屏着气,台上就闯出一个不穿衣裤,只有一条犊鼻裈,面施几笔粉墨的男人,他就是“男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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