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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恺的文章是一个白胖妇人,一个意思可以兜兜转转走很远;邓云乡的实用信息要密集很多,是个大骨架男人。
他是红学专家,在写植物时也常常考据溯源。
他和周瘦鹃不一样,他的文字比较阔朗,没有雅士之逸致,也不栽花种树,笔下常见的不过是些平常的华北树木,幼年山乡里的杏树、胡同里的槐荫,顶多看见小盆栽比较漂亮时会顺手买两盆,或是过年节插点梅枝之类。
那代文人里,老舍也爱植物,而且会养,这是我看汪曾祺提起的,说老舍的爸爸是花匠,他自幼承袭父辈的爱好,很会侍弄**。
新中国成立后老舍当了文联主席,也会喊同事们去看。
再说说国外的作家吧。
黑塞有几本很难忘的书,**漾其中的,是绿色的静意。
之前读《堤契诺之歌》,对其中的景语颇难忘。
诧异黑塞可以用那么多的笔墨去描摹一朵云的胖瘦变化,一棵树的春萌秋凋。
后来又读《园圃之乐》,倒是读出了绿色诗情之后的背景色,也就是疲劳感。
德国发动的世界大战,人文灾难,还有黑塞的反战立场,让他失去了苦心经营的家园、农庄、国籍、亲人、文学前途。
他一个人蜗居在异乡的陋室里,漫漫冬夜,离群索居,备尝人间冷暖。
形单影只,孤身坐在火炉边,他用旧园里带出来的一把小刀削木头,然后投进火炉,看着炽热的红火中,自我、雄心、昔日的荣华,一寸寸烧成灰。
有一天,他丢了这把小刀,感慨纷纭之后,又自嘲道,“看来我的处世恬淡,还是根基肤浅啊”
。
带着这个背景,看他的田园日记,才明了那种大难之后,对微物琐屑的自珍。
这就是光影效果,真正疲倦的人,才知道休憩的好。
他们的爱向下扎根,归隐田园,那里没有政治风云,没有人事对流,没有难伺候的读者,没有挑剔的编辑,没有浮夸势利的官宦。
又如恰佩克。
他写过一个很有名的园丁日记,说园丁可不是闻闻玫瑰的香味而已,他是要历经四季的艰辛,从春天的积肥,收集尿肥、鸟粪、烂叶子、蟹壳、贝壳灰、死猫开始,到夏天不能出游,守着植物浇水,一直到冬天,万物凋零,园丁最大的享受就是在暖炉边看植物商品目录。
他有一个园丁的灵魂,无论是在戏院喝下午茶,还是在牙科诊所,都能嗅到同类气味,找到同道中人。
两个衣冠楚楚的绅士,从今天天气,慢慢聊到人工堆肥和害虫。
英美有个文学流派叫自然文学,里面的作家都是热爱大自然的。
比如梭罗,有次无意读到他写的《野果》,这本书让我很吃惊,《瓦尔登湖》里那个大谈人生哲理、不断对现代工业社会及人际发出鄙夷之词的梭罗杳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帽子上安了储物架、用一本琴谱收集标本、执一根手杖丈量土地、能够识别矮脚蓝莓和黑莓、品出野苹果和家苹果酒、对植物的地理分布洞悉于心的田野观察者。
又如惠特曼,他在战争中,因为长期劳累,于1873年得了半身不遂,终身未愈。
这病中的20年,他一直与树木、鸟儿及大自然为伴。
如果说《草叶集》里我们看到一个诗情四射的惠特曼,那么在《典型的日子》里,则是一个安静与自然为伍,用纸页满载太阳光辉、鸟儿欢唱、青叶芬芳的惠特曼。
有的篇章,就是写一棵树,比如《一棵树的功课》《橡树和我》,还有的就是写鸟。
他的文章名字很有趣,有一篇叫《鸟与鸟与鸟》,另外一篇是《毛蕊花和毛蕊花》,就是白描动植物。
《鸟与鸟与鸟》里罗列了他目之所见的鸟的名单;《一棵树的功课》里,是列举了树的名目。
他写午夜12点钟接到朋友的电话,告诉他将有迁徙的鸟群飞过,他推户,开窗,在夜晚的香气、阴翳和寂静之中,辨析着各类鸟群的细微区别。
巨翅扬起的沙沙声、凤头麦鸡的啼叫……虽然只是淡然白描,横铺景物,但是读得静气顿生。
还有一些作家,其实是兼跨自然科学和文学两个领域,比如农学家出身的潘富俊。
我最早看的草木书就是他的《诗经植物图鉴》,然后对这类文字入迷。
潘是农艺学博士出身,有学术底子,又精研古典文学。
他用的是简笔,勾勒出这类植物的形色特征,结合文学作品做出点评。
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文学和自然科学本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但古人多识鸟兽草木之名,文学作品中也常借草木特性来讥讽时事或赋志抒情,所以两个领域就有了交集,这也是作者以‘植物观点注解文学’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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