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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响,到了红土地上,才慢下来。
这风里裹着两样东西:米酒的醇香是沉的,贴着红土地往起冒,该是老榕树根下那坛酒被风惊动了,混着泥土的腥气,厚得像块化不开的糖;硝烟味是浮的,淡了很多,只剩点焦糊的尾子,被风推着往远处散,像怕惊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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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的脚步声在风里漫开,不是齐步走的脆响,是掺着老人的蹒跚、孩子的蹦跳、军靴碾过碎石的杂声。
老人们的竹杖戳在红土里,“笃笃”
地敲着节奏;孩子们光着脚,踩出“啪嗒啪嗒”
的软响;军靴碾过白天交火时散落的弹壳,发出“叮”
的轻响,像串被拉长的风铃。
这些声音被风送着,往营区的方向去——那里的灯亮着,不是电灯,是两盏马灯,挂在营区门口的老槐树上,黄澄澄的光透过玻璃罩子,在地上铺出片暖烘烘的圆,像块刚从火塘里掏出来的烙铁,烫在沉沉的夜色里。
而李凯手里的88式狙击步枪,还架在左胳膊上。
枪管是冷的,金属的寒气透过作训服渗进皮肉,可枪管上沾的那点血,却像活的。
不是新鲜的红,是凝住的暗褐,边缘结着层薄痂,像颗嵌在金属上的痣。
月光扫过枪管时,那点暗褐突然亮了亮,不是血的腥气,是金属反光裹着血的暖意,顺着枪管的膛线往下淌,像在给这冷硬的家伙喂点热乎气。
它就那样竖着,斜倚在李凯的左肩窝,像株从红土里刚拔出来的芭茅,根须还浸着土腥气。
枪身的迷彩漆早被磨出好几块白印,护木上的防滑纹里嵌着暗红的土块——是今早卧射时蹭的,硬得像块没化的铁。
夜风顺着枪管的膛线往里钻,发出“呜呜”
的轻响,像在低低地哼着什么,可枪身却纹丝不动,仿佛早把自己的影子钉进了脚下的红土。
枪口稳稳地冲着前方的黑暗。
那黑暗不是纯粹的黑,橡胶林的轮廓在远处起伏,像头蜷着的巨兽,芭茅丛的尖顶泛着层灰白的霜,是夜露凝的。
可这枪口不看这些,它的准星仿佛穿透了夜色,落在几里外营区的方向——那里的马灯还亮着,光透过玻璃罩子,在黑暗里洇出片暖黄的晕,像块被火塘焐热的铜。
这枪口不是等着喷火,枪管里还残留着点硝烟的冷味,却早被李凯掌心的汗气焐得发潮,倒像在攒着劲,要把那片暖黄往这边再推近些。
枪身上的血渍还没干透。
是李凯刚才起身时蹭上的,顺着枪管的棱线往下淌,在枪口附近积成个小小的红珠,像颗没坠的星。
夜露落在上面,没冲淡那点红,反倒让它更亮了些,在月光下泛着层油光,像谁不小心滴在金属上的蜜。
这血里裹着的东西多着呢:三年前嵌进骨头缝的弹片在阴雨天的疼,上次缉毒时被砍刀划开的皮肉的热,还有此刻左肩窝隐隐的麻——这些都顺着血渗进了枪身的纹路里,让这冷硬的家伙突然有了点活气,像揣了颗跳得沉稳的心脏。
第一缕晨光还在山后头憋着,可风已经变了。
刚才裹着硝烟味的冷意淡了,橡胶林里的潮气涌得更急,带着胶乳的腥甜,混着远处竹楼里飘来的糯米香——该是哪家边民起早蒸了新粑粑,热气裹着香,顺着风往界碑这边爬。
红土地的腥气也醒了,被夜露浸了半宿,此刻泛着点微苦的鲜,像刚从火塘里扒出来的烤洋芋,皮焦里嫩的。
这些气味缠在一起,顺着枪管的方向往前漫,像条看不见的河,正往晨光要升起的地方流。
界碑的影子还在往东边拉,被渐亮的天色抻得又薄又长,边缘泛着层淡青,像张快被风吹散的纸。
老榕树的气根还在晃,这次带了点暖意,大概是被晨光熏的,垂下来的须子上凝着的露水珠,在渐亮的光里闪着,像串碎钻,轻轻蹭过界碑顶端的国徽。
那国徽上的五角星早被岁月磨得发亮,此刻沾着点露水,倒像刚被谁用布擦亮了,等着晨光来照。
而这支88式,早不是支枪了。
它斜倚在李凯肩头,枪管上的血珠慢慢干成暗红的痕,护木上的红土被晨光镀上层金,像给这冷硬的家伙披了件薄衣。
它就那么定在那儿,比界碑的石头更沉,比老榕树的根更韧,成了根扎在红土里的桩——不是木头的软,不是石头的僵,是带着血温的硬,是揣着烟火气的稳。
等会儿晨光漫过来,第一缕光准会先碰着它的枪管,再顺着枪身往下淌,漫过界碑,漫过红土,漫过那些还在安睡的竹楼和稻田,把昨晚的硝烟味、血腥味,都酿成新一天的清苦与甜。
:()牧羊人:活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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