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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不住。”
他缓过那阵疼,声音里的沙哑淡了些,左手食指在枪托上轻轻敲了敲,“听见电台里喊17号界碑,护士刚换完药,我就把吊瓶拔了。”
“线头刚从肉里拽出来那会儿,护士还在跟我念叨‘再动伤口要崩开’,”
李凯的声音里裹着笑,尾音却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下,发着颤,右手不自觉地想去按右肩,刚抬到一半又猛地停住,改成攥住胸前的绷带——那里的纱布正随着他说话的起伏,微微往外渗着新的红,“电台就搁在护士站窗台上,滋滋啦啦的,‘17号界碑’‘渗透’这几个词钻出来时,我手里的苹果还没啃完呢。”
他往榕树后靠得更稳些,左手的手指在枪身的防滑纹上蹭了蹭,像是在回味刚才的击发。
“跟护士长说‘去趟厕所’,转身就往停车场跑。
她那‘哎——’的尾音还在走廊里飘呢,我已经把自行车蹬得飞起来了——医院的老永久,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愣是让我蹬出了摩托车的架势。”
说到这儿,他真笑出了声,右肩又被扯得一抽,疼得他睫毛颤了颤,眼里的光却更亮了。
“你是没瞧见那老缅刚才瞄准的样子,”
他朝芭茅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里的不屑像淬了冰,“枪托都没顶实肩窝,瞄准镜往天上瞟了半寸,就这准头,还不如靶场里那台掉了漆的移动靶机。”
话音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还在发愣的王磊,又落回我脸上,那点调侃突然收了,只剩下硬邦邦的狠:“打我兄弟的主意,不管他是老缅还是什么杂碎,都是找死。”
左手握着的狙击步枪被他往怀里紧了紧,枪托的橡胶垫压在作训服上,发出“咕叽”
一声轻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夜风卷着芭茅的涩味吹过来,掀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上那道旧疤——那是三年前在界碑旁跟偷猎者搏斗时留下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浅白的光,和他眼里的凶劲,拧成了一股更沉的东西。
王磊像是突然被按了启动键,僵直的脖颈缓缓转过来,视线先落在李凯架枪的左手上,又猛地弹向芭茅丛——那里的血珠还在草叶上滚,渗透兵的枪托正斜斜扎在泥里。
这一眼刚落定,他的膝盖突然就软了,像被抽去了筋,“咕咚”
一声往下沉,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双手胡乱抓了两把,才死死抠住界碑的水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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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碑上的弹痕是旧的,边缘被风雨啃得毛糙,像无数道交错的细沟。
他的指腹狠狠嵌进最深的一道弹痕里,那是去年缉毒时留下的枪眼,水泥碴子硌得指节发白,指甲缝里很快沁出细红的血丝,顺着弹痕的沟壑往下爬,像几条受惊的小蛇。
他的肩膀还在微微抖,刚才被枪口瞄准的右肩窝,此刻像压着块冰,凉得发麻。
“哇——”
哭声是突然从喉咙里涌出来的,不是扯开嗓子的嚎,是憋着的、抽抽噎噎的响,像被堵住的风箱。
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从眼角砸下来,先冲开脸颊上的血珠,混在一起,变成淡红的水线,顺着下巴尖往下坠。
有一滴落在他攥着界碑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颤了颤——那是血的温度,混着眼泪的咸。
远处抱孩子的女人悄悄别过脸,孩子的小手揪着她的衣襟,把那片布攥得发皱。
“哭什么!”
李凯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右眉骨上的旧疤跟着动了动,像条醒过来的小蛇。
他左手从枪身移开时,指腹在护木上蹭了蹭,把沾着的红土抹掉些,然后往裤腿上擦——裤腿沾着的泥浆被蹭出片浅痕,露出底下洗得发白的迷彩纹。
“刚才那老缅扣扳机的手指,离击发就差根头发丝,”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块冷铁砸在地上,“你要是早半秒沉肩,或者哪怕往左边挪半寸,现在栽在那儿的就是他——这点疼都受不住?”
最后几个字带着狠劲,撞在王磊耳朵里。
他的抽噎猛地顿住,像被掐断的弦,肩膀还僵在耸着的弧度上,眼泪却在睫毛上凝住了。
攥着界碑的手慢慢松开,转而死死攥住95式的护木,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又在瞬间涨成通红——护木的防滑纹深深嵌进掌心,把昨天靶场蹭的红土全挤了出来,混着汗,在枪身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刚才还发僵的指节,此刻竟有了点回弯的韧劲,像被冷水淬过的铁丝。
月光刚好从云缝里漏下来,斜斜打在他脸上。
沾着血和泪的皮肤泛着亮,护目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眼睛——刚才还盛满恐惧的瞳孔,此刻缩得紧实,边缘带着点被磨过的锐,像刚从靶场捡回来的弹壳,褪去了生涩的亮,多了层沉下去的冷。
他望着芭茅丛的方向,嘴唇还在微微颤,却再没发出半点哭腔,只有攥枪的指腹,在护木上轻轻动了动,像是在记那道嵌进肉里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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