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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喀山载誉归来的第三个月,靶场的红土早被连绵秋雨泡透了。
不再是七月里那种能把迷彩服烤出盐霜的灼,是浸了水的凉,带着红土特有的腥气,顺着迷彩裤的裤脚往上钻。
裤腿沾着的泥块被体温焐得半化,糊在小腿的肌肉上,像贴了层湿冷的膏药。
后腰那道旧伤又在隐隐作痛——是喀山团体赛时,趴在滚烫的草皮上扛了两小时狙击姿势落下的劳损,此刻被这潮气一激,僵得像块冻透的铁,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筋腱在脊椎缝里“咯吱”
较劲,凉意顺着骨头缝往骨髓里渗。
天刚蒙蒙亮,东边的云还压在靶场尽头的白杨树梢上,灰扑扑的像块浸了水的破布。
训练号声却先一步炸了开来,黄铜号嘴的震颤混在雨丝里,“嘀嘀嗒嗒”
撞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带着股水汽的沉。
不像晴日里那般清越,倒像是被秋雨泡软了的钢针,一下下扎在耳膜上,催得人不敢多赖一秒。
新兵们的脚步声已经在靶场边缘响成了片。
刚上脚的战术靴还没磨软,踩在吸饱雨水的红土上,先是“噗叽”
一声陷进表层的泥壳,接着靴底碾过藏在泥里的碎石,又爆出“咔嚓”
的脆响。
有几个新兵没掌握好重心,脚下一滑,迷彩裤膝盖瞬间沾了片深褐的泥,手忙脚乱扶枪时,枪托磕在红土上,闷出“咚咚”
的响,混着他们粗重的呼吸——白雾似的哈气刚从嘴边冒出来,就被湿冷的风打散在帽檐下。
红土吸饱了秋雨,沉甸甸地陷在靴底。
表层结着层滑腻的泥壳,底下是泡胀的黏土,踩上去能感觉到靴跟正一寸寸往深里陷,像是被这土地悄悄攥住了脚踝。
远处的观测台铁皮顶还在滴水,“嗒、嗒”
的声儿混着新兵们调整呼吸的“呼哧”
声,在空旷的靶场里荡开,倒比七月的热浪更让人觉得骨头缝里发紧。
号声还在催,像根绷紧的弦,把这雨雾里的靶场绷得愈发沉实。
我趴在草绿色伪装网下,网眼缠着半干的黑麦草和蒲公英,草叶被夜雨泡得发沉,尖端的露水顺着网纹往下滴,“嗒”
地砸在瞄准镜的遮光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1200米外的靶纸在雨雾里缩成个模糊的灰点,像粒嵌在红土尽头的尘埃,而我鼻尖离地面不过三寸,能闻到红土被泡透的腥气——混着草根腐烂的霉味,还有伪装网布料被雨水泡胀的潮味,往肺里钻时带着凉,激得后槽牙微微发酸。
指尖捻着片刚从网眼漏下来的梧桐叶。
叶肉被夜雨浸得发绵,青黄相间的脉络在指腹下凹凸分明,像张缩小的战术地图。
叶梗的断口还凝着半透明的汁,带着点黏手的涩,我无意识地蹭了蹭瞄准镜的调节旋钮,冰凉的金属面上立刻洇出道浅绿的痕,像给这精准到毫米的仪器,添了笔潦草的活气。
左手边的风速仪正“嗡嗡”
轻颤。
指针在“21米秒”
的刻度线附近微晃,尾端的红漆被雨水冲得发淡,却仍固执地指着那细微的波动。
比昨天下午的24米秒稳了03,这半指宽的差距,在1200米的弹道里能掀起半米的偏差——就像去年喀山决赛时,那阵突然转向的侧风,差点让子弹擦着靶心飞过去。
我拇指搭上调节旋钮,指腹的老茧蹭过金属纹路,“沙沙”
的轻响里,能数清旋钮上每圈02密位的刻度,指尖的凉混着红土的潮,把那点紧绷的专注攥得更实。
百米外的观测台突然传来铁皮被踩踏的“哐当”
声。
傣鬼半蹲在迷彩伪装的观测台后,军靴后跟碾着块卷边的铁皮,溅起的泥水糊在记录板的边角。
他左手捏着支铅笔,笔尖在“风速修正”
栏上悬着,右手举着测距仪,橡胶眼罩被雨水浸得发亮。
风裹着雨丝往他领口钻,作训服的肩窝处早洇出片深褐的湿痕,像幅被水泡开的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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