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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想起矿道里那道青紫色的痕,“让卫生员拿热毛巾敷,别用热水袋,怕烫着。”
作战室的吊扇“吱呀”
转了半圈,把邓班的话音吹向门口。
李凯扛着机枪往外走时,听见杨文鹏正跟吉克阿依说:“那床蓝布被,去年我帮丫头晒过,她总说上面有太阳的味道。”
风从窗缝钻进来,掀起地图的一角,露出背面写的小字:“麻栗坪村的井水,能泡开最硬的压缩饼干。”
日头偏西时,营区的白杨树影被拉得老长,像谁在地上拖了把银亮的扫帚,扫过晒谷场的青石板。
石板缝里嵌着的麦粒被晒得发胀,散着淡淡的麦香,混着炊事班飘来的饼香,往人鼻孔里钻——那是新烙的玉米饼,甜丝丝的,带着点焦糊的边儿,是老张头的手艺,他总说“火大点儿才够味”
。
杨文鹏蹲在晒谷场最边缘的石碾旁,军靴的鞋跟陷在松软的麦秸里,碾盘上的凹槽还留着去年脱粒时的麦麸,被晒得发白。
他的膝盖并得很拢,战术背心上别着的拆弹剪晃悠着,剪刃的豁口对着夕阳,闪着点冷光。
丫头就坐在他面前的小马扎上,辫梢的红布条沾着矿道的黑泥,垂在石板上,像条刚从泥里钻出来的小蛇。
“别动,丫头。”
杨文鹏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吹跑了石板上的麦香。
他的右手还带着点抖,是上午拆弹时攥剪子太用力留下的,但比在矿道里稳了不少。
粗粝的指腹梳过丫头的头发,发丝上沾着的泥块簌簌往下掉,落在石板上“嗒嗒”
响,像串小石子在跳。
最上头那撮头发缠着根草屑,是从通风口爬出来时沾的,草叶边缘的锯齿勾着几根发丝,他用指甲轻轻挑开,动作慢得像在解根细钢丝——比拆绊雷的引线还小心。
丫头的头发又软又细,沾了泥的地方结成小小的团,杨文鹏就用指腹一点点揉开,掌心的老茧蹭过头皮,有点扎,丫头却没躲,只是把手里的玉米饼往嘴边又送了送。
那饼是炊事班刚烙的,还冒着热气,金黄的边儿翘着,像只展翅的小蝴蝶,饼心嵌着的玉米粒鼓鼓的,咬一口能挤出甜浆。
丫头咬过的地方留着两排小牙印,饼渣顺着嘴角往下掉,落在杨文鹏的战术背心上——那里别着张照片,是去年在这晒谷场拍的,丫头举着玉米饼笑,辫梢的红布条正扫过他的军靴。
此刻,饼渣落在照片的塑料封皮上,像撒了层碎金,沾在丫头笑弯的眼睛旁。
“爷爷,你手咋这么糙?”
丫头突然歪头,嘴里还嚼着饼,含糊不清的。
她的指尖戳了戳杨文鹏的指腹,那里的老茧厚得像层硬壳,是三十年握拆弹剪磨的,纹路里嵌着点黑泥,是矿道岩壁的土。
杨文鹏的手顿了顿,夕阳正好落在他的老花镜上,镜片的裂缝被阳光劈成碎片,晃得他眯起眼。
“糙才好,”
他笑了,声音里带着点沙,“能抓牢东西,比如——”
他用指尖捏住丫头垂在胸前的辫梢,红布条在他指腹蹭了蹭,“比如你的小辫子。”
他开始编羊角辫,手指在发丝间穿梭,动作不算熟练,却很稳。
先把头发分成三股,像拆弹时理引线那样分得清清楚楚,再一股压一股地缠,每缠一下就轻轻拽紧,怕松了,又怕太用力扯疼丫头。
辫梢的红布条不够长,他就从战术背心的扣环上解下根细麻绳——是早上香客剔血渍剩下的,棕褐色,带着点桐油味,绕在辫梢打了个结,结打得很小,像颗没长大的红豆。
玉米饼的热气顺着丫头的指尖往上冒,混着她头发上的泥腥气,倒成了种踏实的味。
杨文鹏看着自己编的羊角辫在夕阳下晃,有点歪,却比上午在矿道里抖得不成样的手编得好太多。
他想起刚才在医疗点,丫头攥着他的衣角哭,眼泪把战术背心的帆布洇成深色,像块没拧干的抹布——此刻那片深色上沾着的饼渣,倒像给那抹湿痕绣了朵花。
远处白杨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啦”
响,像谁在拍手。
丫头举着剩下的半块玉米饼,往杨文鹏嘴边送,饼边的焦糊蹭在他下巴上,留下点黄印。
“爷爷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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