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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跪下,双手捧琴,声音沙哑却清晰:
“师父,我回来了。”
她是念归的最后一个弟子,念慈。
当年念归临终收徒三人,唯念慈最晚入门,也最不受宠。
她资质平平,琴艺拙劣,连《长相思》都弹不出完整一曲。
师兄姐们皆以为她难承衣钵,唯有念归临终时握着她的手说:
“你不必会弹,只要你愿意听。”
后来,战火再起,师兄姐皆死于乱军之中,唯有她藏身山洞,抱着这把断琴,躲过屠村之劫。
她不会武功,不懂符阵,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年冬至,拖着病体,来到桃林,点燃三支香,摆上三杯茶,然后坐在井边,一遍遍哼那残缺的《百念谣》。
她唱得难听,走调,断句,可她坚持了一百年。
“师父,我老了。”
念慈抚摸着断琴,“我知道我不够格守这里。
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梦见您说,若没人记得,就让琴自己响一次。”
她说完,将额头轻轻抵在琴上,闭目低语:
“求您……再响一次。”
风停了。
雪凝了。
整座山谷陷入死寂。
忽然,断弦颤动。
不是风吹,不是人拨,而是那根断裂的第七弦,竟自行震动,发出一声清越之音,直冲云霄!
刹那间,北斗七星剧烈摇晃,第七星猛然爆裂,化作一道金色光流,自天而降,注入断琴之中。
琴身裂纹处,浮现出无数细小符文,竟是百年来所有听过《百念谣》之人的心念烙印??有孩童的哭泣,有老人的叹息,有战士临终前的呢喃,有母亲深夜的祈祷……这些记忆碎片,如星辰汇河,尽数涌入琴中。
断弦重生。
琴音自鸣。
第一声起,桃林开花。
不是冬日罕见的反季花开,而是七十七株桃树同时绽放七色花瓣,每一朵花中,都映出一张面孔??那是当年被《百念谣》救回的亡魂。
第二声落,井水倒流。
不再是人脸浮现,而是整口井化作一面巨大的镜面,映照出百年来被“忘川引”
抹去的记忆:
一位书生在狱中写下万言血书,却被狱卒焚毁;
一对夫妻在逃难途中失散,妻子终身守候,丈夫却被人洗去记忆,娶了他人;
还有无数无名之人,他们的善行、牺牲、爱恋,全都被“遗忘”
二字吞噬。
第三声转,天地共鸣。
桃林上空,浮现出一道巨大的虚影??正是念归年轻时的模样。
她盘膝而坐,双手抚琴,指尖流淌出完整的《百念谣》,七章连奏,毫无滞涩。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所有曾听过这曲子的人,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是否清醒,全都停下了动作。
市集中的贩夫走卒突然流泪;
深宫里的帝王放下朱笔,喃喃唤出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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