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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叹道，“朕昨日亲见宫中尚食局报来，一斤白糖竟值三百文，较往年贵三十倍。
宫人都难用度，何况黎庶？”
王安石沉吟片刻，忽道：“陛下，可否容臣一策？”
“但说无妨。”
“不如令市易司与江南商会共管白糖产销。
每月产量分为三等：六成运往西北，专供酿酒；二成留于京师及两浙、福建等要地平价发售；余二成交由市易司拍卖，所得充作军费。
如此，既保边疆大计，又缓民间之急，两全可得。”
殿中一时寂静。
韩绛皱眉欲言，却被冯京暗中拉住。
赵顼思忖良久，终点头：“准奏。
着市易司吕嘉问、江南商会宋玉会同拟定细则，五日内呈报。”
退朝之后，吕嘉问于政事堂外拦住王安石，躬身道：“恩相，学生此举，实为整肃纲纪，非敢冒犯王小仙。”
王安石看他一眼，目光深邃：“你做得很好，也很坏。”
吕嘉问一怔。
“好在你守住了法度，让天下人看到，即便是王小仙的人，也不能凌驾于律令之上。”
王安石缓缓道，“坏在你明知西北急需白糖，却偏选此时发难，分明是要逼宫。
你想试我的底线，也想试陛下的决心。”
吕嘉问低头不语。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联络河北旧豪？你以为我没察觉你暗中扶持反对派攻击江南商会？”
王安石声音低沉，“你是在下一盘棋，想借糖事削弱王小仙，进而夺其在新政中的地位。”
吕嘉问猛然抬头：“学生只是尽职而已！”
“尽职？”
王安石冷笑，“若真是尽职，为何不在奏章中提出分配方案，而非要先抓人、动刑、散播谣言？你不是为了公义，你是想立威，想告诉所有人??就算王小仙再受宠，我也敢动他的人！”
吕嘉问脸色发白，嘴唇微颤。
“我可以容忍你争权。”
王安石盯着他，“但我不能容忍你坏了变法的大局。
王小仙在西北做的事，比你想象的重要百倍。
他不是在酿酒，他在重建一个民族的生活方式。
一旦失败，党项复叛，十年之内，我们不仅要面对西夏，还要防备河西走廊的回鹘、吐蕃！”
“所以呢？”
吕嘉问咬牙，“学生错了？”
“你没错。”
王安石忽然语气一转，“你只是太急了。”
他拍了拍吕嘉问的肩膀：“你还年轻，还有时间。
但记住，真正的权力，不在你抓了多少人，而在你能成就多少事。
王小仙之所以让人敬畏，不是因为他聪明，而是因为他看得远。
你要超过他，就得比他看得更远。”
说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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