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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关小了炉火，转过身来。
他的手上还沾着一点调味料，目光却如同实质般，牢牢地锁定了她。
厨房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未散的怒意，深重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原始的、不容错辨的认真。
“为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一个自嘲的弧度。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逼近她。
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混合着牛排的油脂香气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将她牢牢笼罩。
“因为那些蠢货吓到了你。”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因为我的人，不该被那样对待。”
苏云晚的心脏猛地一缩。
“你的人”
？这三个字像带着电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因为，”
他盯着她，目光灼灼，不容她闪避，“我送你的画材，你不是用来画画安慰别人，而是画了那幅该死的、让我看了这里……”
他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很不舒服的东西给我。”
他的语气近乎指控，眼神却滚烫得吓人。
“因为你在我的ins下面，被骂了三千多条脏话，却没有关掉评论，没有删掉账号，甚至没有对我说一个‘怕’字。”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小步。
苏云晚被迫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他伸出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他的身影和墙壁之间。
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能数清他睫毛的颤动。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剖析着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还因为，”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般的、孤注一掷的坦诚，“我他妈受伤的时候，坐在那个冰冷的秋千上，脑子里除了骂娘，唯一想到的，竟然是你画上那颗见了鬼的金色芽苗！”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将积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全部吼了出来，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额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这个答案，够清楚了吗？”
苏云晚仰着头，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里面有怒火，有疲惫，有不容置疑的强势，更有一种笨拙的、毫无技巧的、甚至有些粗暴的——
真诚。
所有的恐惧、不安、委屈，在这一刻，奇异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涩的、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暖流。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强行闯入她生活的男人，看着他眼底清晰的倒影里那个小小的、狼狈的自己。
然后，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他羊绒衫袖口下，露出的那一小截手腕皮肤。
干燥的，温热的，带着真实生命力的触感。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清晰地回荡在两人之间狭窄的、空气粘稠的空间里：
“牛排……好像要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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