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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杆上的年轮制笔坊的木门总在卯时准时吱呀作响。
我站在王润之师傅的案前,看他将山羊毛浸入石灰水,指缝间漏下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斑,像宣纸上未干的墨。
“这羊毛得在溪水里泡足四十九天,”
他用竹篾翻动着木盆里的原料,水面浮起的细绒随涟漪打转,“宣统年间,我爷爷在荣宝斋当伙计,说最好的羊毫要选宁夏滩羊腋下的毛,那里的毛根带着太阳的温度。”
清明前的雨总带着股韧劲。
有位穿长衫的老者抱着支断裂的湖笔来修,笔杆上刻着的“乾隆年制”
已被摩挲得发亮。
王师傅用放大镜盯着笔锋,忽然起身从樟木箱里翻出个油纸包,打开时飘出陈年松烟的味道——是卷暗红色的牛角胶,在案头折射出琥珀般的光。
“这胶得用桑柴火慢慢熬,”
他往砂锅里加水时,手腕的弧度像在写捺画,“光绪年的《考工记》里说,胶性烈,需以雪水调和。
去年冬天我特意在院里埋了缸雪,就等着修这老物件。”
立夏那天开始扎笔。
王师傅的手指在竹管间翻飞,将紫毫、狼毫、羊毫按“三兔九狼”
的比例分层排列。
阳光穿过窗棂,在他花白的发间流淌,那些缠绕的丝线突然有了韵律,像古琴的弦在微风中轻颤。
“你看这笔锋的弧度,”
他举起半成品对着光,笔毫在空气中划出细微的弧线,“得像新月初升,既要有锋芒,又得藏着三分含蓄。”
案头的青石板上,密密麻麻刻着几十年的扎笔记录,最深的一道痕是1973年刻的,那年他为博物馆修复了支明代的斗笔。
入伏后的蝉鸣最盛时,笔坊来了群研学的孩子。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电动制笔机好奇地问:“王爷爷,这个比您手扎的快吧?”
老人没抬头,只是将修好的笔浸入墨池,笔尖濡墨的瞬间,散开的墨晕像朵骤然绽放的墨菊。
“机器扎的笔,锋是直的。”
他铺开宣纸写了个“永”
字,笔锋转折处带着自然的飞白,“手扎的笔,每根毛都有自己的脾气,写出来的字才会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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