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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天的,我觉得冷起来了,心里爱莫能助地想着:瞧着吧,已经只会发元音,不会发辅音了。
后来我又咬着手指想道:《太平广记》上说,安禄山能作胡旋之舞,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书上说,安禄山能手擎铜壶做舞,而眼前这个人手里虽然没有壶,身上插了一条长枪,仿佛有四只手,在壮观方面还是差不多。
还想了些别的,但是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因为那个人仰起头来,朝着我扬起一只手。
那张脸拉得那么长,眼珠子几乎瞪出了眼眶,我看见了他的全部眼白,外加拴着眼珠的那些韧带。
嘴也张得极大,黄灿灿的牙,看来有一阵子没顾上刷牙了,牙缝里全是血。
我觉得他的脸呈之字形,扭了三道弯——然后他又转了半圈,就倒下了。
后来我和×海鹰说起这件事,下结论道:当时那个人除了很疼之外,肯定还觉得如梦方醒。
她听了以后呆头呆脑地问:什么梦?什么醒?但是我很狡猾地躲开了这个问题,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听说每个人临死时都是如梦方醒。
我和×海鹰在小屋里对坐,没得可说,就说起这类事情来了。
什么梦啦,醒啦。
倒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我有感而发。
因为我觉得每个人脑子里都有好多古怪的东西,而当他被一条大枪扎穿时,这些古怪的东西一定全没了。
我听说农村有些迷信的妇女自觉得狐仙附了体,就满嘴“玉皇大帝”
地胡说,这时取一根大针,从她上嘴唇扎进去,马上就能醒过来。
一根针扎一下就能有如此妙用,何况一杆大枪从前心穿到后背?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脑子也有点不清不楚,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还不想领略这种滋味。
但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长大以后,读弗洛伊德的书,看到这么一句话: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每个人都有点歇斯底里。
看到这里我停下来,对着歇斯底里这个词发了好半天的愣。
本来这个词来源于希腊文“子宫”
,但是那种东西我从来没见过,所以无从想象。
我倒想起十二岁时自己做了一台电源,可以发出各种电压的直流电、交流电;然后我就捉了一大批蜻蜓,用各种电压把它们电死。
随着电压与交直流的不同,那些蜻蜓垂死抽搐的方式也不同,有的越电越直,有的越电越弯,有的努力扑翅,有的一动不动,总而言之,千奇百怪。
因此就想到,革命时期中大彩的人可能都是电流下的蜻蜓。
小时候我去逮蜻蜓,把逮到的蜻蜓都放到铁纱窗做的笼子里放着,然后再逐一把它们捉出来电死。
没被电到的蜻蜓都对正在死去的蜻蜓漠然视之。
因此我想到,可能蜻蜓要到电流从身上通过时,才知道中了头彩,如梦方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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