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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我注意到杰罗姆亲吻希帕提娅手背的时间过长,注意到在杰罗姆讲了一个笑话后,希帕提娅的嘴角泛起微皱的细纹……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站起来向杰罗姆发难,指出他对海伦公式的一个证明是错误的。
但后来的讨论表明错的是我,杰罗姆使用了一种我不太理解的高明方法。
这次不自量力的挑战经历让我无地自容,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不想在讨论中发表任何言论。
在那一年的冬天与第二年的夏天,一切你所能想到的离奇怪诞之事都能在亚历山大城上演。
杰罗姆雇用了上千名波斯艺术家,在难以计数的羊皮纸上夜以继日地工作,花了整整一个冬天把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最大一间展览室变成了由细密画构成的拼图。
每一张羊皮纸上都画有栩栩如生的宗教、人物、风俗画,画上圣母的发丝、婴儿皮肤的肌理历历可见,骑士刀剑上的寒光几可瘆人。
博物院的门倌告诉访客们,光是费掉的颜料就足足让总督大人的一只骆驼商队忙活大半年。
这些细密画或挂在墙壁上,或铺在地板上,就像是零乱的马赛克,五彩斑斓,乱花迷眼,看起来并不比一张波斯地毯更吸引人。
在上百位亚历山大名流的见证下,杰罗姆优雅地邀请希帕提娅掀开高大的垂地窗帷,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澄净的玻璃窗,以一定角度倾泻在细密画上,那些由珍珠粉、蓝宝石粉、孔雀石粉、赭铁粉凝成的图案熠熠闪烁,似在融化,似在颤动,似被天堂的圣音唤醒。
斜射的阳光在墙壁上缓缓流动,带动看客们的目光由远而近。
嗬!
当蜜糖色的阳光把展览室大厅的每一处角落照亮,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些细密画竟然组成了一个美丽女子的肖像。
纵然这个肖像没有标上名字,人们的目光也都默契地落在我的老师飞满红晕的脸上—罗马人的拼图游戏规模如此庞大,不仅仅是为了展现他的奢华,更是为了纤毫毕现地描绘希帕提娅的美丽。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片顷之后,这光影的胜景便不复存在。
罗马人骄傲地宣布,这所有以几何学原则创作的细密画,都只能在此时此刻展现,即便是明天的同一时间大家出现在这儿,这些细密画原封不动,亦不能重现刚才的一幕。
因为,每一天的阳光都不是以同一角度入射的,只有通过精确的计算,才能让光影展现这美丽的一瞬。
而越是短暂的美丽,就越能长驻心灵,罗马人意味深长地说。
这还不够疯狂。
五月的时候,杰罗姆大张声势地集合了全城的历法家、天文学家,在亚历山大灯塔下宣布他将对古代的历法进行修正,这一狂妄之举自然遭到了学者们的集体反对。
在长达七天的穷极无聊的争论与谩骂之后,杰罗姆得意扬扬地宣布,下午三点的时候神将证明他的推算是正确的。
得益于他的杰出宣传,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全城人都聚集到耸入云霄的灯塔之下,好奇地等待奇迹的发生,而我的老师与其他学者们被邀请到灯塔的顶部共品佳酿。
那一天我也站在人群里,只不过是在灯塔的阴影之下,仰望着快要刺破苍穹的灯塔和上面那些远且缥缈的身影,顿觉自己渺小卑微。
那一刻,我痛恨自己,也痛恨杰罗姆,但对他更多的是敬畏与恐惧,正如当黑暗陡然袭来时,惊慌失措的人们对罗马人的感情一样—日食发生了,几乎所有的亚历山大学者都漏算了这次日食,而骄傲的罗马人却做到了。
当灯塔巨大的鲸油灯亮起来时,惊慌的人们渐渐平静下来。
突然有人指向天空,似乎有什么东西飘了下来,当耀眼的灯柱照亮它时,人们认出那是一个风筝,上面印着一个拉丁字母。
紧接着第二个风筝又飘了下来,同样印着一个字母。
后来,越来越多的风筝飘了下来,在场的人们禁不住把这些字母一个一个念出声来,并屏住呼吸期待下一个展露的字母,当这神启般的奇迹全部展露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这些字母竟构成了希帕提娅的名字。
我没有等到这些字母全部展露便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因为在字母才显现一半时我就已经猜到了罗马人的诡计。
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逃离亚历山大,离开我的老师。
在我之前,叙内修斯和潘恩都已经离开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离开的原因,但是我猜测那个“希帕提娅的学生”
—罗马人与之难逃干系。
希帕提娅的学生?这一名号听起来真够讽刺的。
没错,杰罗姆是旁听过希帕提娅的几堂课,但是他的年龄、他的身份实在是与这一头衔不相称。
罗马人对此倒毫不介意,甚至还四处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也是希帕提娅的学生似的。
这一名号的广为人知还是在席昂的葬礼上,亚历山大人所敬仰的席昂先生仙逝本与罗马人毫不相干,杰罗姆却越俎代庖对葬礼大操大办,用一篇长达三个小时的祭文高度颂扬了席昂的一生,无愧于一个饱经沙场的演说家。
他那经过修辞学家**的油腔滑调,堪比职业演员的声泪俱下,感染得在场所有人潸然泪下……正是在这祭文的结尾,杰罗姆署上了“席昂的徒孙、希帕提娅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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