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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使梁宾很伤心——多少同志都被伤害了啊:那年冬天,姐夫实在熬不下去,一个落雪的夜晚,他跑出去找红军,又被抓回来给枪刺扎得全身鲜血淋淋,抬回去三天吐血死在**了。
当过苏维埃时代村妇女委员的姐姐,到现在还守寡过着苦日子,村庄上不知多少人遭了同样悲惨的命运。
这一晚上,梁宾就睡在母亲床脚边的草铺上,他的脑子一闪一闪的。
经过长期革命斗争锻炼的人,你从表面无法看出他是怎样激动的,——这一天,他和很多来访的亲戚邻居一起谈笑起来。
他们谈着这十几年的经历,谈到毛主席和朱总司令,梁宾谈得最多的是解放军的纪律和政策,他们问得最多的是什么时候分土地;可是现在一睡到草铺上,一幕幕血的往事翻来覆去,弄得他怎样也睡不着。
有一种思想尖锐地刺疼着他,——当他在火线上,在枪林弹雨下奔走呼号的这样长的时间,家庭被敌人摧残变成了这样死的死、亡的亡。
母亲把床弄得咯吱咯吱作响,问:“你还没睡着吗?”
很显然,母亲也涌起无限心事,母亲最后一次哭,他知道是在哭小儿子的,可是他现在不想再惹母亲说话,就说:“不,我睡,我睡。”
他无声地躺着不动。
当他心中头绪纷繁,不可开交的时候,在朦胧中他记起毛主席说过的话,那是在自己脑子里印象最深的一段话:“……他们从地下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他们又继续战斗了,……”
他觉得爸爸,兄弟,不都是被掩埋了的同伴吗?他记起在部队追悼会上说过这样的话:我们应当眼向前看,在前面还有多少地方没有解放,还有多少人正在被摧残,被凌辱,被杀害。
睡熟了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噩梦,他似乎睁着眼,他看见敌人,看见敌人在烧着火,在那火光中烧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父亲,父亲在喊着他的名字,……他惊醒,浑身出了冷汗,他从地下爬起来,他想了半天,他懂得他的仇恨是永远也不可能忘掉的了。
但是现在他想撇开它,他觉得自己还应该再冷静些,——革命要我们前进。
他努力想部队,想无数熟知的战士和各种急待着手的工作,他想到未完成的最后战胜敌人的任务,他渐渐从情感的刺痛中解放出来。
在天将亮的时候,他把头扎在铺草里熟睡了有一个钟点。
母亲早已起来,唯恐惊醒他,走到外面去。
醒来,他已决定不等二十里外的姐姐来会面就动身回部队了。
本来很想把装在口袋里的小孩子的照片拿给母亲看看,可是临时却忘记了,他只把自己积蓄的津贴、保健费和带来的粮票留给母亲,说:“我去了。”
母亲望着他,没说什么话,她已不像昨天那样激动。
梁宾告别了友邻,然后找一个长胡子的当过苏维埃委员的老年人,带他抄着田埂小路去一个同志的家,他和这个同志从前常常在那儿开会干工作,后来,又一起在红军里,不过那个同志在抗日战争中牺牲了。
走到了一看,那儿也只剩下一堆瓦砾。
据这位老年人说,五六年前就不知道他家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多少血债,多少仇恨,一件件深印在脑子里,梁宾从那里满载着这一切往前追赶部队。
在那遥远的路程上,他是那样急于赶上部队。
当他在后勤部运送弹药的卡车前座上,他不断对自己说:“我在火线上打仗打了二十年,我咬牙咬了十几年了(指牙床负伤以来),我现在应该咬得再紧些,同志!
谁还比我们再清楚,我们应该怎样对付敌人!
……”
有时汽车陷在泥中,他就昂着他那被子弹打伤过的头,沉思地、坚毅地走着,这时他觉得轻松了,又觉得责任的沉重,他的一切思路都集中在一点上:前面的任务。
今天黎明,他已经几夜没好好睡眠,终于赶上了部队。
他好像离开他们很久,一旦见面,胸中有说不出来的那么快乐。
可是当师长问到他家庭的情况时,他只皱皱眉说:“同志!
上了很好的一课。”
就再没说什么。
团长陈勇,团政治委员蔡锦生奉召来到了草棚下。
师长陈兴才就在地下铺了军用地图,他说:根据兵团的作战命令,他们应该在明晚完成横渡长江的艰巨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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