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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那个从小循循善诱教导她的慈父,在女儿最需要他的时候却身陷囹圄,远在天边。
家庭,没有工作的母亲、辍学待业的弟弟,他们都是弱者,整个家庭的生活负担落在了年轻的顾圣婴的肩头。
在顾圣婴留下的不多的文字中,所有的话题大都围绕着钢琴和与之相关的人和事,连出国比赛期间写回国内的信件里,对母亲和弟弟也只字未提。
有知情者回忆说,坚忍的顾圣婴有时候也免不了唠叨几句家里的琐碎,家庭的温暖自父亲坐了监牢以后就消失了。
随着“**”
到来,“在几乎所有官方的高调言辞和空话的遮蔽下,一切公开领域的功能全部丧失,当这光亮被熄灭后,黑暗就降临了”
(阿伦特语)。
暴风雨来临之际,师友们也都自顾不暇,所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那些曾经给顾圣婴关心鼓励爱护的人一时间都作鸟兽散。
接下来的事情是人所共知的:批斗会上的口号、口水、污蔑、攻击,以及人身侮辱,最后是自我了断。
私密的温暖
难道残酷的现实面前真的没有一丝光亮了吗?阿伦特说过:“人们在这些黑暗时代里是多么强烈地渴望着彼此靠得更近,在这种私密的温暖中寻求光明与启明的替代品。”
阿伦特所说的“私密的温暖”
其实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凡黑暗年代,就一定有私密的温暖存在。
据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的一个老教授回忆说,当年他被打成反动分子,戴高帽子游街示众,威望尽失颜面扫地。
当所有的人见了他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一次在学院门口,一个看门的教工给了他一个平静的微笑。
也许这种微笑过去曾经有过,只不过他没有注意到而已。
但危难之时,就是那样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微笑,使他在绝望无助的日子里有了支撑的力量,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当年和顾圣婴交情甚笃的殷承宗回忆说,1967年年初,顾圣婴返回上海前一日,俩人在殷承宗的住处促膝长谈整整一天。
谈到创作,谈到《南方来信》等当时流行的一些文学作品和音乐创作的关系。
“记得那天特别冷,零下20度,我们在厨房里开煤气取暖,但我们谈得很热烈,并且充满信心。
她离去时,我把全套下乡用的棉衣棉裤都让她穿戴走了。”
殷承宗不但不怕担嫌疑惹祸上身,除了物质上的温暖,还给了顾圣婴以精神上的砥砺(后来殷承宗很快用钢琴创作了“红色经典——《钢琴伴唱红灯记》”
,成了“**”
时期的红人,在顾圣婴最需要关怀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令人赞许的)。
南去的列车上,我们不知顾圣婴穿着挚友雪中送炭的棉服心里是何等感动,她根本不必穿在身上,因为冰冷的心里已经融进了暖意。
回到上海以后,如果有更多如此这般“私密的温暖”
:一个眼神、一个笑靥、一次握手、一次交谈,说不定会给悬崖边的顾圣婴一个回转的空间。
人的“死”
常是一念之差。
事实上,历史也见证了私密的温暖的缺失,记录了远害避祸的场面。
同样是最后一面,这滋味却显得更为酸楚。
顾圣婴自杀前的一天下午,她的一个钢琴老师远远地和她走了个对面,看到顾圣婴心事重重,步履沉重,缓缓走来,本想上前打个招呼,但因想到自己同样被动的处境,踌躇了好一会儿终没有上前搭话。
第二天上午传来顾圣婴弃世的噩耗时,这位老师痛惜无比,后悔莫及。
很多年后,只要一提起此事他都悔恨不已。
多年后,顾圣婴的弟弟顾握奇的一个同学也回忆道,“依稀记得动乱初的一个初冬的黄昏,我去亲戚家借债购粮,路过淮海路国泰影院,蓦地与顾(握奇)迎面碰上。
见他头发凌乱,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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