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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一辆银灰色商务车驶出临安市区，载着周明与两名助理奔赴基层调研。
沿途所见，尽是转型阵痛中的小镇工业带：锈迹斑斑的厂房挂着“招工启事”
，电线杆上贴满“急售二手注塑机”
的广告，村口小超市兼营快递代收点，墙上写着“申通拒收生鲜”
。
第一站是一家生产塑料衣架的家庭作坊。
七十平的空间里挤着六台老旧注塑机，老板娘一边喂料一边接电话，十岁女儿趴在角落写作业。
听说是市政府派来了解电商情况的，她立刻拿出手机展示店铺后台：“上个月拼团卖出三千套，赚了八百多。
以前都被中间商压价，现在直接发全国。”
“你们怎么解决发货？”
周明问。
“找村里老李的货车，凑够五十件才走一趟，运费贵还经常丢件。”
女人苦笑，“要是能像城里那样次日达就好了。”
第二家是做棉拖鞋的微型企业。
负责人曾尝试入驻某大平台，却被要求缴纳两万保证金和年费。
“我没那么多钱啊！”
他说，“最后只能用微信朋友圈卖，靠熟人转发。”
第三家更惨。
夫妻俩做竹编工艺品，手艺精湛，但在平台上拍照效果差，描述写不明白，三个月零成交。
“我们连PS都不会，拍出来黑乎乎的，买家以为是瑕疵品。”
丈夫搓着手，满脸无奈。
一天走访下来，记录本已密密麻麻写满三十页。
晚上住在乡镇招待所，周明独自坐在床沿翻看照片，眼睛发酸。
这些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活生生的人命脉搏。
他们不是不想拥抱互联网，而是被门槛挡在外面。
他打开文档，开始撰写报告标题：《关于构建普惠型农村电商金融体系的可行性研究??基于107家小微制造企业的实地调查》。
与此同时，在北京某部委会议室，一场闭门会议正在进行。
段峰身穿藏青色西装，站在投影幕前，身后滚动播放着调研视频片段：苍老的手点击手机屏幕、破旧厂房里的打包场景、孩子们蹲在纸箱堆旁帮忙贴单……
“各位领导，请允许我讲一个小故事。”
段峰声音平稳，“浙江丽水一位残疾农民，靠卖自制辣酱维生。
去年通过新平台卖出一万瓶，收入四万元。
他用这笔钱装了假肢，第一次站起来走路。
他说：‘原来我也能被人需要。
’”
会议室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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