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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为自己辩护,其为人巧宦热中,无以复加。
如果不了解唐代贞元以后的社会风俗,以“今”
例“古”
,或以“后”
例“前”
,对绝代才华之微之除了诟病已无所取长矣。
但由于寅恪先生对唐代仕宦制度和社会风俗文化有独到的研究,为他衡人品文提供了可以取信的历史依据。
盖唐代自高宗和武则天以后,世风实起一极大变化,即“此种社会阶级重辞赋而不重经学,尚才华而不尚礼法”
,乃至进士科亦为“浮薄**之徒所归聚,与倡伎文学殊有关联”
[7]。
所以唐代娼伎文学发达,显宦高官以及文人学士概莫能外,倘不拥伎自炫,便无社会地位,即以道学自命的韩愈亦在所不免。
故杜牧的《感怀诗》有句:“至于贞元末,风流恣绮靡。”
[8]这种情况,不明唐代风俗者,无法与言。
寅恪先生在大量引证有关唐代社会风俗的史料之后写道:
盖唐代社会承南北朝之旧俗,通以二事评量人品之高下。
此二事,一曰婚,二曰宦。
凡婚而不娶名家女,与仕而不由清望官,俱为社会所不齿。
此类例证甚众,且为治史者所习知,故兹不具论。
但明乎此,则微之所以作《莺莺传》,直叙其自身始乱终弃之事迹,绝不为之少惭,或略讳者,即职是故也。
其友人杨巨源、李绅、白居易亦知之,而不以为非者,舍其寒女,而别婚高门,当日社会所公认之正当行为也。
[9]
这样来看待元稹,即不以道德好恶代替历史分析,才有可能做到对古人的“真了解”
。
虽然,寅恪先生并没有扮演元稹辩护士的角色,他对其婚、宦的取径亦曾深责痛诋,于《元白诗笺证稿》第四章论“艳诗及悼亡诗”
之时,有如下的批评:“然则微之乘此社会不同之道德标准及习俗并存杂用之时,自私自利。
综其一生行迹,巧宦固不待言,而巧婚尤为可恶也。
岂其多情哉?实多诈而已矣。”
[10]只不过是其社会风气所致也,故友朋及社会舆论视之平常而又正常,并不以此为非者。
当然亦不影响对其文笔才华之评价,所以寅恪先生又写道:“微之绝世之才士也。
人品虽不足取,而文采有足多者焉。”
[11]则士人之文采风流,微之尽占也夫。
然回到陈氏阐释学,此历史的批评与道德的批评互不为掩而双重取义,正所谓对古人的“同情”
而又“了解”
者也。
《柳如是别传》对钱牧斋的评说也颇能说明问题。
稍具明清史常识的人无不知晓钱氏的始附东林,后结马(士英)、阮(大钺),明朝南都倾覆时又率尔降清,名节有亏,殊不足取,以至于士林史乘有“自汉唐以来,文人之晚节莫盖,无如谦益之甚者”
的恶评。
陈寅恪先生并不否认这一点,但他主张对钱牧斋的行事尚须作环境和自身性格的具体分析,即使成为“一生污点”
的降清一事,也需看到“亦由其素性怯懦,迫于事势所使然,若谓其必须始终心悦诚服,则甚不近情理”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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