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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可见,寅恪先生对河东君不和《合欢诗》《催妆词》的当时心理情境所做的分析,虽事过三百年之后,揆情度理,仍堪称的论。
陈寅恪先生对钱柳结缡前后之千般曲折的事实经过,都是通过释证两人有关之诗作一一考论清楚,唯河东君不和《合欢》《催妆》两诗之因由,无诗作可资依凭,幸引来现代心理分析之方法,使得释证钱柳因缘的绝妙好辞,不仅无空白留下[56],且增添无限现代的意味。
古典、今典双重证发:阐释的学问境界
古典和今典的双重证发,是陈氏阐释学的核心内容。
1939年他在昆明西南联大所作《读哀江南赋》一文中,最早提出古典、今典的概念。
他在文章的开头写道:
古今读哀江南赋者众矣,莫不为其所感,而所感之情,则有浅深之异焉。
其所感较深者,其所通解亦必较多。
兰成作赋,用古典以述今事。
古事今情,虽不同物,若于异中求同,同中见异,融会异同,混合古今,别造一同异俱冥,今古合流之幻觉,斯实文章之绝诣,而作者之能事也。
自来解释哀江南赋者,虽于古典极多诠说,时事亦有所征引。
然关于子山作赋之直接动机及篇中结语特所致意之点,止限于诠说古典,举其词语之所从出,而于当日之实事,即子山所用之“今典”
,似犹有未能引证者。
[57]
又说:
解释词句,征引故实,必有时代限断。
然时代划分,于古典甚易,于“今典”
则难。
盖所谓“今典”
者,即作者当日之时事也。
[58]
寅恪先生这里把古典、今典的概念界说得非常明确,即古典是词句故实之所从出,今典是作者所经历的当日之事实,两者在文章大家的笔下可以“融会异同,混合古今,别造一同异俱冥,今古合流之幻觉”
,形成特有的一种艺术境界。
而研究者的能事,则在于通过对作品中古典、今典的双重释证,以达到对作者和作品的世界的通解。
一般地说,释古典较易,解今典更难。
因为古典出自此作品之前的载籍,只要释证者并非腹笥空空,而且毕竟有诸多工具书可依凭,解释起来相对要容易或至少有线索可寻。
但诠释今典,则必须了解作者当时当地的处境和心境。
具体说来,寅恪先生认为“今典”
的诠释宜有“二难”
:一是“须考知此事发生必在作此文之前,始可引之,以为解释。
否则,虽似相合,而实不可能。
此一难也”
。
二是“此事发生虽在作文以前,又须推得作者有闻见之可能。
否则其时即已有此事,而作者无从取之以入其文。
此二难也”
[59]。
比如庾信《哀江南赋》结尾四句:“岂知灞陵夜猎,犹是故时将军;咸阳布衣,非独思归王子。”
前两句用汉李广家居时夜猎灞陵的古典,后两句用楚襄王太子完质于秦,遂有“去千乘之家国,作咸阳之布衣”
的慨叹的故实,对长期去国、羁留长安的庾子山来说自是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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