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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那年裴家的宴会,许多人和裴枝和一样难以忘怀。
在大少爷演奏完《沉思》后,大厅掌声雷动,裴大少爷在母亲和父亲的爱护下居中站着,父母的双手皆充满骄傲与荣宠地抚摸在他的头上、肩上。
直到商陆突然说,刚刚听到另一个人演奏的《沉思》也很有味道。
商家大人让他不要捣乱,裴家人却必得给他面子,问是谁。
商陆说,也是个小孩,男孩子,穿西服,大概多少高,什么发型。
他越说,目标圈便越小,直到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到在角落一声不吭的裴枝和身上。
“三少爷不会拉琴,你一定是搞错了。”
裴家主母道,“他学的是唱戏,你要他打两个滚,他是在行的。”
裴枝和的生父忙不迭地带头笑起来,说:“这么助兴也未尝不可。”
“那阿姨和我打个赌吧。”
商陆笃定地说,“君无戏言。”
他和她赌,要是裴枝和就是那个能演奏《沉思》的人的话,裴家就给他请全香港最有名的名师。
从小跟随母亲东躲西藏的私生子,主宅中的可有可无的细弱卑贱的幽灵,面对着前所未有的注视,从空气中嗅到的不是兴奋和机遇,而是是威胁、警告,是等待落井下石的骚动,是奚落。
压力如山洪倾泻。
但在能杀死人的沉默中,裴枝和顶出了他稚嫩的牛角——他往前一步,捏紧拳头,稚嫩之声响彻大厅:“我愿意试试。”
琴到了他手中,全场为之屏息。
在提弓演奏前的两秒,裴枝和脑子里回响的不是启蒙师父教授这首曲子时的技术细节,而是一个小时前商陆跟他说过的,泰伊思的徘徊。
如果他是泰伊思,他一定会问,为什么道德的拷问历来只倾轧稍稍得利的弱者,为什么被抛入名利与心灵净化二选一困境中的,永远是像泰伊思这样靠着一点小能耐一点小伎俩一点小出卖的底层人普通人,那些生来大富大贵的人呢?那些躺在父辈金山银山的人呢?这些,从小视锦衣玉食为理所当然的裴家大少爷怎么会懂,又怎么会思……
裴枝和的乐句转折,带着刻意放空的半瞬,牵引听众在旋律中忏悔的神经。
旋律攀上高把位,音色纯净,如女人的歌喉,如此的明亮,如此的柔和。
这一支《沉思》,裴枝和没能演完,因为裴家大少爷摔杯离去,而现场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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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爱乐音乐厅。
演奏厅的灯光熄灭,舞台.独亮,空气中压抑着悸动。
终于,法英双语字幕亮起:《巴赫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与组曲》。
掌声在演奏者登台前便已爆发开,一波又一波经久不息,在演奏者登台后,更是爆发出惊人的阵仗。
裴枝和带着他那把斯特拉迪瓦里向观众池微微鞠躬,继而将琴搭上肩膀。
运弓前,他的目光停在了第一排正中的那个空位上,短暂数秒,过往半生。
他十二岁即孤身来里昂学琴,说是留洋,其实不过是流放,过的比一般留学生更不如。
直到两年后商陆也来了法国。
自此以后他学音乐,他学电影,形影不离。
他把他纳入羽翼之下,免他世界阴雨连绵;而他对商陆的仰望、依赖,也渐病入骨髓。
十四岁,学琴两年,裴枝和参加耶胡迪·梅纽因国际青少年小提琴比赛。
那一场比赛,他紧张到满嘴溃疡却闷声不吭,大幕拉开,第一眼便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商陆。
十五岁,他登上里昂歌剧院,与里昂国家管弦乐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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