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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荒滩，沙色灰暗，寸草不生。
远处海面波涛汹涌，隐约可见一座孤礁突兀耸立，形如断指指向苍穹。
“那就是望归崖。”
一名躲藏在岩洞里的老渔夫颤声说，“三十年前，有个男人出海打渔，遇风暴失踪。
他妻子不信他死了，每年清明都划船过去，在崖上烧纸、喊话、做饭……后来船坏了，她就坐在岸边望，一坐就是三十年。
去年冬天，她走了，可每到子时，还能听见她在礁上唱歌。”
“唱什么？”
阿沅问。
“一首哄孩子睡觉的老调子。”
老人低声道，“但没人知道，她根本没生过孩子。”
苏砚沉默良久，取出归心灯。
灯火微晃，映出他眼底一抹痛色。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执念，而是灵魂在极度孤独中自行虚构出的陪伴??一个人太渴望被爱，便会为自己造一个需要被爱的理由；太害怕失去，就会编出一个永远值得等待的故事。
这种执念，比忘恩蛊更难化解。
因为它不是源于仇恨或怨毒，而是源自最柔软的人性本身。
当夜，众人扎营于沙滩。
月升中天之际，果然传来歌声。
缥缈凄婉，随风飘荡：
>“摇啊摇，小宝贝，
>妈妈给你煮蛋羹。
>风不来，浪不响，
>睡吧，睡吧，天快亮……”
陆知寒猛地坐起，脸色发白：“这不是歌……这是招魂曲！
她在用自己的命，喂养那段假想的亲情！”
苏砚已披衣起身，手持归心灯走向海边。
其余八人紧随其后。
他们用归途树叶重制小舟，渡向孤礁。
越接近，那歌声越清晰，也越不对劲??每一句尾音拖长后，都会多出一声极细微的啜泣，像是另一个人在偷偷接唱。
登岸瞬间，寒意扑面。
小屋腐朽不堪，门扉半掩，内有一张木床、一口灶台、几件旧衣。
墙上贴满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同一个名字：**林晚舟**。
“这是她的丈夫。”
盲童伸手抚过墙面，声音低沉，“但她写的次数太多，纸墨混着血痕……她把自己的记忆，一遍遍钉在这屋里。”
苏砚缓步走到屋外崖边，举灯四顾。
忽然，灯光映照出一道影子??并非投在地面，而是浮现在空中，像是被人刻意留在风里的残像：一个女人跪坐在石上，怀抱虚无，轻轻摇晃，口中哼着歌谣。
“你还活着吗？”
他轻声问。
影子停顿片刻，缓缓转头。
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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