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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怜独自坐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群星升起。
孙女蹦跳着回来，怀里抱着一朵发光的白玫瑰。
“太奶奶，这个送给你！
说是地下长出来的，特别香。”
苏怜接过花，触手温润，花瓣竟非实体，而是由细密的情感能量编织而成。
她低头嗅了嗅，闻到了极北冰渊的冷冽，也闻到了西漠沙暴后的甘霖，更闻到了十年前，谢无寄跪在废墟中央，将冰芯插入大地时，掌心渗出的血与泪混合的气息。
那一夜，她在悯园中央盘膝而坐，手中握着那朵光之玫瑰。
弟子们远远守候，无人打扰。
月圆之时，她轻轻晃动手中并不存在的铃。
铃声不起，心音自鸣。
她的意识如丝线般抽离肉身，顺着情域脉络，逆流而上，穿过九池之水，越过断情碑残影，最终抵达那片由遗憾构筑的虚界边缘。
这里没有时间，只有回声。
她看见无数个谢无寄：年轻的、苍老的、冷漠的、痛苦的、跪在坟前烧信的、站在黑塔遗址仰望天空的……他们彼此交错，却又互不相认。
“我来了。”
她说。
所有幻影同时静止。
一道身影从深处走出，衣衫褴褛，双目失神，手中紧攥着一块早已碎裂的玉符。
“你是……谁？”
他问，声音干涩如砂石摩擦。
“我是苏怜。”
她向前一步，“是你用十年采集悔意，只为让我能听见你说‘我错了’的那个人。”
他后退半步，本能地抗拒。
“你不该来。
我不配被记住。”
“那你为何还在呼唤我的名字？”
她又近一步，“若真不愿相见，为何每夜都在情域边缘徘徊？为何让那张纸条留在冰渊深处？‘我也想回家’??这话不是对世界说的，是对我说的。”
他浑身一颤，玉符从指间滑落，在空中化作粉尘。
“我只是……”
他声音哽咽，“只是想知道，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斩情，如果我们一起走了，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苏怜终于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
指尖触及之处，冰霜融化，皱纹舒展，那张久违的面容重新浮现??依旧是那个会在风雪夜里为她披衣的青年，眼神清澈，藏着一丝不敢张扬的温柔。
“现在就是那样。”
她说，“你看，我们都老了，可心还是当年的心。
你走了很远的路，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有资格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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