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热天中文网】地址:https://www.rtzw.net
平伯掉转头去,摇手说,“不要!”
那人还腻着不走。
平伯又回过脸来,摇着头道,“不要!”
于是那人重到我处。
我窘着再拒绝了他。
他这才有所不屑似的走了。
我的心立刻放下,如释了重负一般。
我们就开始自白了。
我说我受了道德律的压迫,拒绝了她们;心里似乎很抱歉的。
这所谓抱歉,一面对于她们,一面对于我自己。
她们于我们虽然没有很奢的希望;但总有些希望的。
我们拒绝了她们,无论理由如何充足,却使她们的希望受了伤;这总有几分不做美了。
这是我觉得很怅怅的。
至于我自己,更有一种不足之感。
我这时被四面的歌声**了,降服了;但是远远的,远远的歌声总仿佛隔着重衣搔痒似的,越搔越搔不着痒处。
我于是憧憬着贴耳的妙音了。
在歌舫划来时,我的憧憬,变为盼望;我固执的盼望着,有如饥渴。
虽然从浅薄的经验里,也能够推知,那贴耳的歌声,将剥去了一切的美妙;但一个平常的人像我的,谁愿凭了理性之力去丑化未来呢?我宁愿自己骗着了。
不过我的社会感性是很敏锐的;我的思力能拆穿道德律的西洋镜,而我的感情却终于被它压服着。
我于是有所顾忌了,尤其是在众目昭彰的时候。
道德律的力,本来是民众赋予的;在民众的面前,自然更显出它的威严了。
我这时一面盼望,一面却感到了两重的禁制:一、在通俗的意义上,接近妓者总算一种不正当的行为;二、妓是一种不健全的职业,我们对于她们,应有哀矜勿喜之心,不应赏玩的去听她们的歌。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两种思想在我心里最为旺盛。
她们暂时压倒了我的听歌的盼望,这便成就了我的灰色的拒绝。
那时的心实在异常状态中,觉得颇是昏乱。
歌舫去了,暂时宁靖之后,我的思绪又如潮涌了。
两个相反的意思在我心头往复:卖歌和卖**不同,听歌和狎妓不同,又干道德甚事?——但是,但是,她们既被逼的以歌为业,她们的歌必无艺术味的;况她们的身世,我们究竟该同情的。
所以拒绝倒也是正办。
但这些意思终于不曾撇开我的听歌的盼望。
它力量异常坚强;它总想将别的思绪踏在脚下。
从这重重的争斗里,我感到了浓厚的不足之感。
这不足之感使我的心盘旋不安,起坐都不安宁了。
唉!
我承认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平伯呢,却与我不同。
他引周启明先生的诗,“因为我有妻子,所以我爱一切的女人,因为我有子女,所以我爱一切的孩子。”
他的意思可以见了。
他因为推及的同情,爱着那些歌妓,并且尊重着她们,所以拒绝了她们。
在这种情形下,他自然以为听歌是对于她们的一种侮辱。
但他也是想听歌的,虽然不和我一样,所以在他的心中,当然也有一番小小的争斗;争斗的结果,是同情胜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