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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街头吹来，带着油烟味。
那是赵铁民留下的气息。
四·废墟上的纪念碑
兰河的春天，总是晚一点来。
四月的风仍带着寒意，沙从西边的戈壁卷过来，吹在新建成的“蓝星商业广场”
玻璃幕墙上，发出低沉的呼啸声。
广场中央，新竖起一座雕塑。
一个高举扳手的铜人，身后是几根弯曲的铁梁，底座上刻着八个金色大字——“致敬三机厂的建设者”
。
开幕那天，锣鼓喧天。
市领导来了，穿着黑风衣的主持人拿着话筒说：“这是我们城市工业精神的象征，是历史与现代的连接。”
台下掌声如潮。
人们举着手机拍照，上传朋友圈：“兰河有了新地标！”
顾行之也在人群里。
风吹过，他忽然觉得那铜像的脸有点像赵铁民。
可又不像——那张脸太干净、太庄严，像被精心设计的广告。
“他不会喜欢这样的纪念。”
他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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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幕式后，他在商场里转了几圈。
昔日的厂房已全被玻璃、霓虹替代。
原先的总装车间成了影院；铸造车间成了“蓝星潮玩中心”
；厂门口的警卫亭，改成了奶茶店。
他走到那家奶茶店前，点了一杯“怀旧豆浆味”
，尝了一口，味道奇怪——甜得发腻。
他忽然笑了。
那不是豆浆，是记忆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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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笔记本，在广场台阶上写：
“记忆正在被城市消费。
工人不再是工人，而是被塑形的纪念碑。
被遗忘的赵铁民，如今以雕塑的形式被重新发明。
他们纪念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体面。”
写完，他抬头望向那铜像。
阳光下，铜面闪着亮光，像一张被时间擦亮的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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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兰河市政府在搞“工业文化遗产申报”
。
顾行之被请去做顾问。
会议室里坐满了专家、干部，还有几个房地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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