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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缓缓摘下头顶玉冠，露出满头白发，竟比三日前苍老数十岁。
“不必如何了。”
他喃喃道，“宿命录本就不该存在。
它是恐惧的产物，是统治者的拐杖。
可人若真能直立行走，又何须拄杖？”
他说完，抬手将《宿命录》投入鼎中。
火光一闪，书页燃烧，却没有烟，只有一缕缕透明丝线飘散而出，随风而去，落入人间万家灯火。
那一夜，许多人都做了同一个梦：一位老者站在断崖边，向他们深深一拜，然后转身走入雾中，身影渐淡，直至不见。
*
半年后，春汛将至。
楚云梨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纸粗糙，字迹歪斜，却透着真诚：
“楚先生（或楚姑娘）：
我原是察言司的小吏，奉命抓人、抄家、焚书。
我做过坏事，也骗过自己说是为了‘大局’。
可当我看到女儿偷偷抄写《实录简报》，还拿去学校念给同学听时，我才发现??我在毁她眼里的光。
我把这些年经手的冤案记录藏在井底，现尽数交出。
我不求原谅，只求她长大后，能挺直腰杆说一句：我爹，也曾悔过。”
信末附着厚厚一叠纸，每一页都写着名字、地点、日期、罪行，以及证人线索。
楚云梨将信放在桌上，久久未语。
良久，她提笔写下回信：
“你女儿很勇敢。
而你愿意交出真相，也是一种勇气。
真正的正义，不止惩罚恶人，更要给悔改之路。
把你的故事也写下来吧，放进‘明镜台’的公开档案馆。
让后人知道，黑暗中不仅有反抗者，也有回头者。”
她将信封好，交给门外等候的信使少年。
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穿着粗布衣裳，眼神明亮。
“姐姐，你说以后的孩子还会打仗吗？”
他忽然问。
楚云梨蹲下身，平视着他：“如果他们记得过去，就不会。
但如果所有人都忘了疼，历史就会重演。”
少年点点头，认真道：“那我会一直讲故事，讲到嗓子哑为止。”
她笑了，摸了摸他的头。
待少年离去，她回到案前，翻开尚未完成的书稿，在最后一章添上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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