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热天中文网】地址:https://www.rtzw.net
他的断指在战术裤缝上蹭了蹭,指腹的硬茧刮过布料,发出“沙沙”
的响,像在磨什么心事。
我没接话,只盯着他鬓角沾着的红土渣。
那土跟老院子的红土一个色,带着点铁锈的腥。
“去年缉毒路过辛集,我绕去了老院子。”
他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压得低了些,像怕被风听去,“石榴树没了,树桩被锯得平平的,断口处的年轮里卡着点红漆——是当年咱们在树干上刻身高的漆,早干成了块硬痂。”
他往橡胶林深处瞥了眼,晨光透过叶缝落在他手背上,“院子里堆着十几个黑布袋,跟溶洞里的一模一样,袋口的麻绳都打着‘万字结’,是辛集兴他爹教咱们打的那种。”
我突然想起老院子的石榴树。
树干歪歪扭扭的,枝桠上总缠着辛集兴娘晒的皂角,青绿色的,风吹过就晃出清苦的香。
树下的缝纫机摆在磨得发亮的青石板上,铸铁机身的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灰黑,踏板上的木纹里嵌着红布条的线头,是辛集兴娘缝补时不小心勾掉的。
“布袋上沾着红土,”
杨杰的断指突然攥紧,指节泛白,“我碰了碰,袋底硬邦邦的,像装着根长骨头,边缘的帆布被磨出毛,露出里面的黑布衬里,沾着点暗红——不是土,是血,干硬得像层壳。”
风卷着橡胶叶的潮气过来,掀得拳套的皮革“吱呀”
响。
红布条上的筋线被吹得微微颤,我突然看见线头上缠着的小半截布——是被硬生生扯断的,边缘还带着点红,像当年辛集兴娘缝完最后一针,故意留下的线头,说“留着点念想,好认”
。
可这念想,此刻正被红土和血泡得发胀,在杨杰那句“跟溶洞里的一模一样”
里,抖得像片要落的枯叶。
我低头摸了摸拳套里的筋线,糙得硌手,却比记忆里的更韧,像谁用它把过去和现在,缝成了个解不开的死结。
我攥着拳套往红土里按的力道重了些,指节抵着皮革的裂缝往下碾,血珠顺着指腹往布纹里渗——不是顺顺当当的流,是像被红土吸着似的,一厘一厘往深处钻,把暗褐的皮革染出片发暗的红,像道没愈合的伤口在渗血。
拳套的指节处早就被血泡得发胀,按进红土时“噗”
地陷下去半寸,湿泥从指缝里挤出来,裹着指缝里的山麂鬃毛,把灰白的鬃毛染成了红褐,像束被血浸透的旧麻。
“听邓班说要建个纪念馆。”
指腹蹭过红布条上的霉斑,碎屑沾在指尖,带着点潮腐的黏,“把这些红布条都收进去,用玻璃罩着,旁边摆上老照片。”
我突然想起辛集兴娘的缝纫机,铸铁机身的漆掉了大半,踏板上的木纹里嵌着红布线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说要让后来人知道,这些布上的血,不是白流的。”
风突然停了,橡胶林的叶影定在红土上,连最细的枝桠都没晃。
红布条垂在拳套上,像条泄了气的红蛇,霉斑的碎屑簌簌往下掉,有的落在杨杰的断指上,沾着他指腹的汗,慢慢洇开,像层刚结的薄痂;有的落在红土里,砸出比针尖还小的坑,把“辛”
字断笔的影子盖得更暗。
杨杰的断指动了动,把那层霉斑碎屑蹭在战术裤上,布面立刻洇出个灰黑的印。
“他娘的皂角树也得种上。”
我盯着拳套里露出的筋线,那线被血泡得发亮,却仍韧得像根细铁丝,“邓班说,当年辛集兴娘煮布用的皂角籽,他一直收着,就埋在纪念馆的地基下。”
阳光穿过橡胶叶的缝隙照下来,在红土上拼出碎金似的斑。
我想起老院子的皂角树,树皮裂开的纹路里卡着红布条的线头,是辛集兴爬树时挂掉的,他娘总说:“树有根,布有魂,连着呢。”
此刻拳套陷在红土里,红布条的断口贴着湿泥,像在往土里扎根,把那些被血泡过的记忆,全往深处埋。
“辟邪的物件,总得有个根。”
我把拳套按得更实,指节的血彻底渗进皮革,和红土融成了一色,“不然风一吹,就散了。”
杨杰的断指突然搭在我手背上,截面的硬茧蹭过我的指腹,带着点红土的糙,像在说:散不了,红土记着呢。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