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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踉跄着蹲下,膝盖骨结结实实磕在青石板上,战术裤的耐磨层抵不住石面经年的棱角,粗粝的纹路透过布料啃咬着膝盖软骨,痛感像根生锈的细针,顺着尾椎骨“滋滋”
往上蹿,在腰眼处结成个发烫的硬块。
低头看见石板缝隙里钻出的青苔,正被晨露浸得发亮,像极了林悦教案本里画的、被雨水打湿的茶田。
记忆却在此时撕开缺口——林悦倒下的瞬间,浅蓝围巾正被山风掀起,像只想要展翅的蝴蝶。
她发梢沾着的粉笔灰还未抖落,暗红的血便从左胸洇开,迅速浸透围巾的经纬,将纯净的蓝染成浊重的靛青,像极了极地深夜里,被硝烟熏染的极光,在冰盖上流淌出扭曲的光带。
她手中的教案本“啪嗒”
落地,傣文的“茶”
字被雨水晕开,墨迹混着血珠,在泥地里洇出个不规则的圆,像极了毒贩枪口的准星,永远定格在她年轻的面容上。
手指无意识抠进石板的裂缝,指甲缝里嵌满湿润的青苔,凉丝丝的触感混着膝盖的钝痛,却抵不过回忆里那道撕裂感——围巾飘落的慢镜头中,她望向我的眼神还带着未说完的笑意,唇角沾着的粉笔灰被血渍渐渐淹没,如同她没来得及寄出的信,永远停在了“等你”
两个字上。
晨雾钻进战术服的领口,冻得脊背发僵,却让我更清晰地记起,她倒下时身体的温度,比雨林的暴雨更凉,比极地的残雪更冷。
石桥栏杆在雾中只剩下模糊的灰影,远处迎亲队的月琴声断断续续飘来,却穿不透这层裹着痛觉的雾。
我盯着自己膝盖上渐渐渗开的水痕,突然发现那形状竟与林悦围巾上的血渍一模一样,都是命运甩出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青苔的潮气混着血腥气涌进鼻腔,我咬住下唇,听见牙齿磕在犬齿上的轻响——原来最痛的不是膝盖的伤,而是记忆里那片被血染红的浅蓝,永远飘落在二十三岁的雨季,再也接不住一句“平安归来”
。
“黄——导!”
邓班的呼喊撞碎在晨雾里,尾音带着北疆风沙打磨过的粗粝,像砂纸擦过生锈的枪管。
可当他看见我蜷缩在石桥阴影里的身影时,脚步猛地顿住,后半截话生生卡在喉间,声调陡然软下来,像块烧红的铁浸进雪水,“滋”
地腾起白烟。
我抬起头,晨雾正顺着他战术靴往上爬——靴帮沾着临沧的红土,细碎的土粒裹着晨露,在帆布面上凝成暗红的斑点,像极了极地冰盖下渗出的融血。
裤脚别着那把跟了他十年的伞兵刀,刀柄缠着半圈米白色的毛线,针脚歪斜却固执地绞着刀柄防滑纹,是林悦去年冬天在煤油灯下织了半个月的成果。
她总说“铁血也得裹点温柔”
,说要给每个人的装备都织上护套,此刻毛线尾端的流苏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她临终前半张的嘴唇,还有没说完的“等你……”
邓班蹲下来时,伞兵刀的金属刀柄蹭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咔嗒”
响。
毛线护套被晨露打湿,贴在刀柄上泛着温润的光,与刀身的冷光形成刺眼的对比。
我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战术项链上的狼头吊坠撞在锁骨上,发出闷钝的响——那是三年前我从北极冰盖捡回的碎钢片,他非要熔了打成项链,说“要把兄弟的命栓在脖子上”
。
“她织到最后说,”
邓班忽然伸手,指尖悬在毛线护套上方,终究没敢触碰,声音轻得像片红土落在肩章上,“说你的那把伞刀要织成茉莉花图案,说等你退伍那天……”
他的手指猛地蜷成拳,指节抵着石桥栏杆,青筋在战术手套下绷成拆弹时的导火线,“说要在刀柄刻上傣文的‘归’,这样每次握刀,就像握住了她的手。”
晨雾钻进毛线的缝隙,将未完成的护套洇出淡淡的水痕,像极了林悦教案本上被泪水打湿的字迹。
邓班的战术靴无意识碾过石板上的青苔,红土混着草汁的腥气涌上来,却盖不住毛线里残留的、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林悦织毛衣时,总爱放在身边的香袋味道。
此刻毛线头还别着枚细小的银扣,是她从自己手链上拆下来的,说“这样你们带着我的银饰,就像我跟着你们走天涯”
。
我望着他裤脚晃动的毛线,突然想起林悦趴在办公桌上织护套的模样,煤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针棒在指间翻飞,像在编织一场不会醒的梦。
而现在,这场梦的碎片正缠在邓班的伞兵刀上,在晨雾里轻轻摇晃,像极了她最后望向我的、带着笑意的眼睛,永远定格在“等你回家”
的半句诺言里。
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砸在青石板上,第一滴落在编号“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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