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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坐的身影高大挺拔,气质斐然,与这满堂富贵十分合衬。
但方绍伦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穿着麻衫短打的模样,被几个护院按跪在地上,也倔着脑袋,“老子偷你奶奶也不会偷大小姐的金镯子!
老子看不上!”
的确没有料到当初的犟小子会有如今的造化,但那副不可一世的架势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他的桀骜只在他面前有所收敛,调子刚刚扬上去,又自觉的压下来,乖乖把马鞭递到他手中,“大少爷我错了,你抽我吧。”
他小时候的确抽过他不少次,但这大半年……算是被他抽回来了。
一记一记,或深或浅,或虚或实,总能精准的搔到痒处……大少爷打了个哆嗦,不晓得是这酒太醉人,还是情意令人沉沦。
倘若真有一天,能与他牵手人前,家人共坐,举杯痛饮,想必自有一份畅快。
他深知那场景只怕难以实现,也不免怀有向往之心。
沉缸酒口感醇厚,后劲却足,杯来盏往,三人皆薄有醉意。
酒是最能令人放松心防的,张定坤和方绍伦频频对视,眉目之间情意盎然,伍爷看着这一对出色儿郎,目光柔软,温声道,“我这辈子未曾娶过妻,只因年轻时有个相好,乃是我契兄。”
“定坤或许跟你说过,我来自闽地,闽南的一个小渔村,祖祖辈辈世代以捕鱼为生。”
伍爷缓声道,他的目光穿过窗棂,投向夜空,似陷入无比回忆里。
那时的伍爷还不叫伍爷,而是一户渔民家出生在春天里的小儿子,因此就叫伍春生。
勤劳的祖辈、父辈,靠海吃海,不是极端天气,都会驾着渔船出海捕鱼,收获有丰有寡,但渔税、统税、营业税……哪一项都少不得。
因此日子过得紧巴巴。
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自小身体孱弱,长到七八岁,还不能跟船出海,只能帮着补补渔网,翻弄着靠海的几亩盐碱地。
人丁多,家中所得按劳分配,他分到的永远是最少的那一份。
尤其青黄不接的时节,吃不饱,盐碱地里头的瓜苗叶子也能充充饥。
一日,他照旧蹲在地头,饿得肠翻腹涌,触目所及,实在没什么可吃的。
“啪嗒”
一声,隔壁地头丢过来两只沾着泥巴的番薯。
隔着野草藤蔓,露出一张浓眉大眼,虎气憨傻的脸庞,冲着他“嘿嘿”
的笑。
是隔壁家的王冬来。
王家一溜五个儿子,他也是老幺,但与春生不同,自小就身板壮实,虽只比他大一两岁,已能算大半个劳力,早早就跟在船尾,在风浪里翻滚。
伍春来接受了这份善意。
至此之后,王冬来三不五时的接济他,他不善言辞,总是隔着地头丢过来两只瓜果或一捧花生,再加一个傻笑。
等伍春来终于长到可以跟船出海,两家的船时不时在码头遇上。
若是王家满仓渔货,伍家空网而归或是收获寥寥,他便丢几尾鲜鱼到舢板上,王家老爹一巴掌甩到背上,他也只是嘿嘿的笑,冲他招手。
等他渐渐长成王家最威武的汉子,捕着最多的渔货,王家老爹渐渐就不敢吱声了。
王家和伍家开始结伴出海。
海上的天气千变万化,有一回出海遇上雷阵雨,两家的船都在漩涡里打着转。
伍春来负责扯帆,却被飓风刮下了水面,同船的父兄都只敢伏在船边呐喊、张望,只有王冬来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将他捞了回来。
当他从眩晕和疼痛中睁开眼,王冬来紧紧搂着他,嘶声道,“春生,我们结为契兄弟吧。”
那一年,他十八,他二十。
闽南一直盛行着这种称为“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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