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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叔这句话抖得断成一截一截掉下来。
一旁的黄老板开始掏出一支烟来点着了。
那张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让人越加看不清神情。
“六指头,这就是你不对,我一向对你信任,也是纸行的老客,你可不能蒙人,以前我都没点(数)你家纸,一年我损失有多少呀?”
“黄老板……”
六指叔的话像枯木被折断再也接不上。
“你这样的纸只能定为二档纸,本来是三档。”
六指叔的脸涨得通红,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絮,咽不下吐不出。
六指叔心里明白,这“偷张”
传了出去,日后在瞿溪街是矮一个头的,不论是纸还是人就倒了“字号”
。
虽然“偷张”
是公开的秘密,但被发现了就像被踩住了尾巴一样难以甩掉。
老板又给伢郎递了一个眼神。
伢郎又接住了。
“六指头,你不晓得,昨天上海的纸市场价格塌完了,听说今天还在塌,这个价格买你的纸,我老板已亏死。”
伢郎的眼睛仿佛加了润滑油,在自己的轨道一转,能量马上传导到那张嘴上,一开一合,露出一颗金牙,好像一把小刀,金光一闪,就从纸上刮走一层金子。
然后把夹在耳朵后的红笔一拿,在纸捆侧面写上“胡昌记”
行号。
六指叔动了一下嘴没说出话来,挑起纸就跌跌撞撞地往指定的收购点走去。
六指叔明白这是纸老板给他找台阶下,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要感激人家。
街上谁人不知道六指叔的纸好,验纸时被查出缺张就算他走了霉运。
一场自由买卖结束了。
伢郎的最后一句话是整场“智斗”
的要害,前面你来我往的话仿佛都是为引出这句话铺路的。
有时候纸农过足了嘴瘾,脑袋里那几个有限的词语用完了,这句话就出现了。
纸的价格来自上海十六铺码头,随黄浦江的风云而变幻,山里的纸农看不见那里风云变幻的样子。
从上海的瞿溪路飘到温州的瞿溪街,那风云就变成了一张纸的厚薄。
六指叔从胡昌记的收购点出来时,有点恍惚,眼睛从一排排店铺掠过,竟然想不起要买些什么带回家了。
他踩着一地的棉花走出瞿溪街,竟然走到了临街的瞿溪河边。
河埠头上,一条船正在装纸。
从山里来的水都在这条河里。
纸就顺着这条河走出去。
二〇一七年六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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