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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
李奥娜说,她的幻境简单又不简单,在幻境中,她在这次冒险中失去了伯德温,被迫与自己的叔叔缔结婚约,但她并未如同普通的女性那样俯首听从命运的安排——她的双手最终沾满了血腥,新王的,黛安长公主的,狄伦的,还有更多人的,她看着自己衰老,变得喜怒无常,残忍暴虐,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无所不为,最后,她变得是那么的丑陋与恶心——比起之前的一切,自身的变化更让李奥娜难以接受,她无数次地冲镜子中的自己大声叫嚷,她不会那么做的,她爱伯德温,但也爱自己的国家与自己的人民,伯德温的死亡固然会让她痛彻肝肺,但她绝对不会因此变得邪恶,即便那时的她已经是一整个广阔国家的统治者,
让她绝望与无可奈何的是她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或者说有时候她觉得那就是自己,她做下的恶事让她自己的孩子都无法容忍,但她又做了什么呢。
在她发现她的独子,一个泰尔的战士想要反对她的时候,她把他拴在自己的马尾上,拉着他围绕着王都整整跑了三圈,直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只剩下了两只手臂。
她毫无忌惮地任用那些虚伪而又狡猾的官吏,从她的子民身上榨取最后一枚铜币,用来供养她豢养的法师与术士,供奉邪恶的神祗,只因为他们许诺给她悠远的生命与青春的容颜,她似乎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伯德温,忘记了父亲,忘记了自己曾在泰尔的天平下许下的诺言,忘记了她曾经是多么地热爱着自己的国家——当兽人的军队攻破了诺曼的王都时,在她居住的高塔下放起了大火,在火焰将整座塔吞噬干净时,不知道这究竟是另一个人还是自己的李奥娜甚至感觉到了一丝释然与快乐。
高地诺曼的王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幻境中摆脱的,醒来的时候伯德温已经守护在她的身边,还喂昏迷的她喝了一瓶药水,她浑身伤痕累累,可能是因为在幻境中无法控制地伤害到了自己,她一想到幻境就惊怖不已,一开始的时候伯德温甚至不能离开她的视线。
李奥娜看向自己的爱人,伯德温一如往常,没有受伤,也没有神色仓皇,他就像是走在一条平坦而又安全的道路上走到这里来的,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但她确实想要知道伯德温遇到了些什么?老唐克雷?狄伦?新王?还是……潘妮,李奥娜发现自己也几乎要遗忘掉她了。
虽然伯德温的悲剧就是从潘妮身上拉开序幕的,但正所谓可恨之人必然有可怜之处,有时候李奥娜也要扪心自问,她是不是有嫉妒过呢,在潘妮遭到嘲弄和冷遇的时候,作为一个完全可以随手解决这件事情的王女与可能的继承人她什么也没做——如果潘妮成为了她的侍女,即便是伯爵夫人也要客客气气地和她打招呼,而不是一个没有爵位的宫中女仆也能对她视而不见。
但每当李奥娜看到潘妮的时候,她的心都像是被毒蛇啮咬着一样疼痛不已,难道那些贵人们不正是看着她的眼色而拒绝了潘妮,让她处于一个四面楚歌的状态吗?
如果不是那样,她是不是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引诱,导致最终的堕落呢?
李奥娜第一次如此严苛地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她以为自己并不是一个邪恶的人,但她发觉,邪恶是无所不在的。
伯德温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所遇到的……种种,虽然他说幻境是针对于每个人的考验,但他的幻境却如同最甜蜜的烈酒般地荣耀欢畅。
他成为了国王,高地诺曼的国王。
那些曾经鄙视过他的人,都屈膝跪在他的脚下;那些憎恨着他的人,在见到他的时候也只能笑脸相迎;那些伤害过与羞辱过他的人,不是失去了权势就是失去了财产,他们一无所有,饥肠辘辘,伸出来的手瘦骨嶙峋;而那些曾经支持过他的人,爱戴着他的人,拥护着他的人,不是掌握着刀剑就是佩戴着勋章。
他骑着高大的马匹走过街道的时候,无数艳丽的花瓣、香料粉末,蜜酒与缎带从天而降,比之前的凯旋式要盛大无数倍。
他握着那柄曾经在老王的手中看到过不下百次的蓝宝石权杖,托着宝球,他的身边站在他最爱的女性,王女李奥娜,不,现在是王后殿下了,她的怀中抱着和手里牵着的都是他们的孩子。
他统治整个高地诺曼,让这个国家变得生机勃勃而又井然有序;无需精灵的帮助,他的军队也能将兽人驱赶到呼啸平原最远的那一端,没有那个吟游诗人不会背诵有关于他的长诗,也没有那个诺曼人领受过不属于他的恩惠——他得回了自己的姓氏,让唐克雷的纹章与王室的纹章合二为一;他站立在泰尔的神殿里,重新向他奉上自己的天平,在阳光下,那座黑铁的天平就像是鎏金一样熠熠生辉。
泰尔在他的眼前现身,赐予他选民的荣耀,他变得年轻而又强壮,在他统治他的国家超过三百年后,他回归到泰尔的脚下,作为神国中最受宠爱的战士为公正与正义之神而战。
他几乎不愿意醒来,但当在神国中,他举起手来,看到自己的秘银手臂时,他突然被惊醒了——神国中每个受泰尔眷顾的战士都不会留下任何缺憾,他知道自己该回到现实中去了——但他觉得这并不单单是一个幻境,更是一个预兆,命运是那么的慷慨,容许他窥视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但他不能就这样告诉李奥娜,现在李奥娜还是高地诺曼的王女,她爱他,但伯德温并不能肯定她是否更看重那张王座,毕竟那是她父亲的国家和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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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爱之女在甬道中奔跑,她的脚步是那样的轻盈,看到的人准会以为一只大鸟正从身边掠过而不是一个人类在仓促地奔走。
她看到了梅蜜的幻境,简单与无趣到她连记忆都不愿意——一个弗罗的牧师,却在幻想与一个人类男性缔结婚约,生养后代,直到两人白发苍苍,身形佝偻,或许在一个冬夜之后,他们会被一起埋葬到黑色的泥土中,他们的孩子将会为他们哀悼和送行。
唯爱之女大声地嘲笑了那个可恨,下贱而又顽固的灵魂——那个人类的灵魂出乎她意料的坚韧,虽然唯爱之女必须承认她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但她还是为自己无法在第一时间将之同化与湮灭而感到羞辱与愤怒,她并不是没有能力,或是说没有那个意愿把她彻底地毁掉,只是从她降临到这个躯体中之后,她的任何一丝力量都要谨慎地使用——不过这种窘迫的情况也只会持续到她得到力量之后。
到了那时,或许无需她做什么,这个卑劣的灵魂就会因为无法承受力量的冲击而自行消亡了。
当然,别忘记那个盗贼,从他的身上,唯爱之女嗅到了一丝属于其他神祗的力量,从梅蜜那里她知道葛兰曾经被死亡之神克蓝沃的牧师诅咒过,但她感觉到一切却告诉事实没有那么简单。
她前方的光点越来越大,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只辉煌的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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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山部落的祭司,更正确点说,兽人之神卡乌奢的“使者”
仰起脖子,让上百条触须伸向空中,触须疯狂地舞蹈着,就像是被按在烤盘上的章鱼。
“你闻到了吗?”
他自言自语地道:“巨龙的气味。”
他挪动巨蟒般的下半身,向前滑行,他很快就看见了那只有着腥臭气息的巨龙,一只黑龙。
第392章脱逃
年轻的红龙眺望着山峰下的城市,今天的格瑞纳达依然如同之前的每一天那样充满了畸形的繁荣。
最初的格瑞纳达只能说是一个如同碧岬堤堡那样的港口城市,但它的条件远不如碧岬堤堡,碧岬堤堡面对着大海的地方是一道宽广的悬崖,但在连接着陆地的地方却是平缓的丘陵,气候温暖,雨水充沛,物产富饶,商路畅通,它的富足即便不去看那些城市里的居民,单看那些从战乱的地方逃到这里,没有机会进入碧岬堤堡,但也能在城市的边缘求得一线生机的流民也能略知一二了。
格瑞纳达,当然,那时候它还不叫格瑞纳达,只是一个矗立在海岬尽头的小石头城而已,在这座石城的周围,你所能看到的只有红色的赤土与发亮的黑色岩石,阳光照射在土地上,蒸发了里面的水分,只在土壤上留下一层薄薄的盐分,这种盐分让土地里生不出树木和植物来,石城中的居民无法耕作,也无法采集,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驾驶着船只出海——在他们至少看上去还很弱小的时候,他们所能拥有的海域极其狭窄,其他国家的船只会向他们的小船投掷石头和火把——虽然必须要说的是,石城的捕鱼者也算不得毫无过错,不管怎么说,首先大规模使用会令鱼群灭绝的细网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
这种状况维持了一段时间,是什么时候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呢?谁也不知道,他们只记得在一千年前的浩劫中,不起眼的小石头城反而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平和之地,在邻近的国家陷入混乱,变得虚弱之后,他们毫不留情地显露出了利爪和獠牙——用来捕鱼的细网也是可以笼罩在那些士兵与骑士身上,让他们人仰马翻的;那些用来烧毁船帆与桅杆的油脂与火把,在点燃屋檐与梁柱的时候也一样好用;还有他们惊喜地发现,人类的躯体比起鲸鱼和海豹可要脆嫩的多了,就连最强壮的敌人也没有上千磅重,又或是有着一颗能够扛得住锤子敲打的头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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