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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并不同于那种以思想见长而直抵彼岸世界的作家,她的兴趣和关注,似乎全都投诸人生此岸。
哪怕是些许小事,有时也能唤起她那一份独有的想象力。
在她眼中,电车回厂也是一幅富于诗意的画面,“一辆接着一辆,像排了队的小孩,嘈杂,叫嚣,愉快地打着哑嗓子的铃:‘克林,克赖,克赖,克赖’。
吵闹之中又带着一点由疲乏而生的驯服,是快上床的孩子,等着母亲来涮洗他们。”
(《公寓生活记趣》)这本来只是都市生活平淡的一瞥,让她这么一说,平淡之中也便出现了跃动的意趣。
太平洋战争爆发时,她正滞留香港,其间的艰辛困苦自不必说,而战乱给她留下的记忆亦颇独特——“我记得香港陷落后我怎样满街的找寻冰淇淋和嘴唇膏……”
“我们第二天步行十来里路去践约,吃到一盘昂贵的冰淇淋,里面吱格吱格全是冰屑子。”
(《烬馀录》)在经历忧患之后,对死亡的恐惧,终于不及对冰淇淋的印象深刻。
这究竟是一份天真,还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某种自适己意的从容呢?反正这般实实在在又心怀憧憬地投视此岸人生的笔触,使得她的散文作品,在众多现代大家面前,自有一番风韵和气度。
它们是随意与执著,调侃与诚挚,出世与入世的融合。
而且差不多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融合。
一方面,她相当讲究文章的世俗情趣;另一方面,她又喜欢把观照的距离拉开,“汉唐一路传下来的中国”
如何如何(《中国的日夜》),又是她文章里常有的调子。
她似乎漫步在人生的边缘上,一边是小菜场、杂货店、街谈巷语和留声机里放出的悲凉的剧曲,一边是远处的万家灯火,历史俯瞰之下的蜉蝣人生。
实际上,她每一步都踩得很准;她知道历史就像翻过去的书页,眼前的这一页也总要被翻过去。
旧时的记忆渐渐淡褪,而今拾起的新鲜感受仍能使人唏嘘不已,“你把额角贴在织金的花绣上。
太阳在这边的时候,将金线晒得滚烫,然而现在已经冷了”
。
李庆西:《人间书话》,133~134页,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7。
8.苍凉、悲哀、无奈与卑琐成为张爱玲关于人生的思想背景,她的散文虽然流露但抑制住了这一背景之中的体验与情绪,最充分的表达是作为“整体艺术”
的小说。
散文与小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张爱玲。
她未厌恶人生也未拒绝,却愿意“从柴米油盐、肥皂、水与太阳之中去找寻实际的人生”
,这是彻悟之后的达观。
如果把散文的状态分成“此岸性”
与“彼岸性”
两种类型,那么,张爱玲的散文当属前者。
“此岸性”
是她和其他散文作家相区别的“本体性”
。
她毫不犹豫接纳世俗人生,在这一接纳中她不仅没有“同流合污”
,反而以特有的方式显示出她的高蹈。
确立张爱玲散文的“此岸性”
不仅是对一个作家风格的确立,它还将启发我们用什么方式(多种而非一种)去关怀不满的甚至是鄙夷的“此在”
人生状态。
也许正是由于她对“此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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