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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由自主地探入怀中,握紧了那柄贴身藏着的“禾阳诗”
匕首。
冰冷的金属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一线幽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寒光,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三个刻痕的深浅起伏——“禾”
、“阳”
、“诗”
——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入骨血,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它早已超越了凶器或信物的范畴,它是一个孤女破碎过往的冰冷墓碑,是她绝望中献祭全部念想的祭坛,是今夜血色终结的见证者,更是……一个关于“家”
的、刚刚被笨拙刻下、尚带着血泪余温的沉重契约与崭新。
我收拢掌心,将匕首更深地按在心口的位置,那冰冷的触感起初刺骨,但很快,仿佛被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熨帖着,竟奇异地透出一丝微弱却执着的暖意,仿佛沾染了穗禾那微弱的体温与孤注一掷的信任。
然后,我深吸一口清冽的夜气,利落地跃上马车,紧挨着甘衡坐下。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车帘缝隙透进的几缕月光。
穗禾在厚软的垫子和薄毯的包裹中,在甘衡无声守护的温暖臂弯旁,睡得愈发沉了。
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像疲惫至极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巢穴。
那张总是带着警惕与倔强的小脸,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和安宁。
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她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梦境,小小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几声模糊不清、却足以撕裂夜色的呓语:“爹……爹……”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像重锤砸在甘衡心头。
她眼圈倏地又红了,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爱怜地拂过穗禾汗湿的额角,将那几缕黏在颊边的碎发拨开,动作温柔得如同触碰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驾!”
车辕上,何源甩了个清脆的响鞭。
车轮碾过王家府外平整的青石板路,发出规律而沉稳的“辚辚”
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这声音坚定地朝着东关县的方向行进,朝着那条未尽的、布满迷雾与荆棘的江湖路,朝着那个神出鬼没、亟待追索的“烟火行者”
的谜团,也朝着那个刚刚被三个名字刻下契约、尚在血泪中艰难孕育雏形的、名为“家”
的彼岸,稳稳驶去。
夜色浓稠如墨,前路蜿蜒莫测。
然而此刻,在这颠簸却安稳的一方小小车厢里,在甘衡无声传递的温热守护中,在车辕上何源那虽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之后,在我紧贴心口那柄冰冷匕首所传递出的、奇异的、渐渐升腾的暖意之上……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血腥气息与咸涩泪水、却又在绝望废墟中顽强滋生出的、名为“羁绊”
的温度,正悄然弥漫开来,无声地包裹着这辆奔向未知的马车,成为这漫漫长夜里,唯一笃定的航标。
车轮碾过东关县熟悉的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县城在熹微的晨光中苏醒,带着一夜安眠的慵懒气息,这与我们马车内凝固的疲惫、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那份沉甸甸的“羁绊”
形成鲜明对比。
甘衡怀中,穗禾在厚毯的包裹下睡得沉静,苍白的小脸在透过车帘缝隙的微光中显得愈发脆弱透明。
马车在北街尽头停下。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目光急切地扫过熟悉的街角——那里,一个纤细的身影背对着我们,静静地伫立在尚未散尽的薄雾里。
青石板,灰瓦檐,晨光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轮廓,正是夏施诗。
她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看屋檐滴下的露水,又似乎只是茫然地望向虚空,那背影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落寞与寂寥。
十多天的杳无音讯,足以让担忧熬成焦灼,再沉淀为此刻沉重的失望和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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