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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按下暂停键,“想坐哪儿都行。”
他选了离录音机最远的椅子,双手插进裤兜,盯着地板。
十分钟过去,谁都没说话。
第二十三分钟,他忽然开口:“我们班以前有个女生,叫林晓雨。
去年跳楼了。”
李念没有动笔记录,只是轻轻“嗯”
了一声。
“她不是抑郁症。”
陈默说,语气突然激烈起来,“她是被吃掉的!
每天交心情日记,分数低了要谈心;她说晚上睡不着,心理老师就说‘你这是焦虑障碍,需要干预’;她写诗,语文老师批注‘情绪消极,建议重写’。
最后那天,她交上去的日记只写了三个字:‘我累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她从五楼跳下去,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我还是没学会好好被听见。
’”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抠进掌心。
“后来学校开了追悼会,校长说‘要加强心理健康教育’,然后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本新的心情日记本,封面上印着微笑的太阳。
你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他们把她的诗收进校刊,标题改成《一位同学的成长阵痛》,还配了点评:‘虽有偏差,但仍具启发性。
’”
雨水顺着窗框滑落,像泪痕。
“你们搞的这个‘倾听计划’,一开始我以为不一样。”
他冷笑一声,“可它还是变成了一种考试。
你说‘说出来就好’,可我们说出痛苦之后呢?父母拿它当管教借口,老师拿它写论文,社会拿它当案例宣传。
我们成了标本,不是人。”
李念静静听着,直到他说完,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对。
我们错了。”
陈默猛地抬头。
“不是倾听错了,是我们忘了倾听的前提??尊重沉默的权利。”
她望着他,“林晓雨不该死。
她的累,应该被当作真实的信号,而不是待修正的数据。
我们建了那么多接收站,却没为那些不想说话的人留一扇门。”
她起身,打开录音机盖子,取出那卷**L-803**,当着他的面,轻轻折断了磁带。
“有些声音,不该被传播,只该被守护。”
她说,“就像你现在说的话,我不会录,不会报,不会写进任何报告。
它们只属于你。”
陈默怔住了。
“如果你想说下去,我就在这儿听。
如果你不想说了,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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