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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同运河上那些满载货物、吃水极深的漕船,在看似缓慢滞涩的行进中,悄无声息地滑过了一个多月的刻度。
深秋的残影已被彻底抹去,初冬的严酷毫不留情地笼罩了整个漕帮分舵。
河面的雾气不再是秋日的湿润氤氲,而是化作了细密刺骨的冰寒颗粒,附着在码头每一根缆绳、每一块跳板上,结出薄薄的、踩上去咯吱作响的霜凌。
呵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须眉皆白。
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无孔不入地钻入骨髓,试图将最后一丝热气也掠夺殆尽。
分舵内的气氛,比这天气更加凝重。
张彪针对赵虎一系的无形绞索,已然收至最紧。
往日里赵虎麾下那些横行无忌的帮众,如今个个面色阴沉,眼神闪烁,行动间带着一种被困兽般的焦躁与压抑的暴戾,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时,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鬼祟的鼠啮。
而张彪的人则更加沉默,巡查的频率和范围都扩大了,那种公事公办的、不带感情的目光扫视之下,仿佛连空气都要冻结。
一种大战将至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知情或不知情的人心头。
在这片巨大的、一触即发的压力场中,陈骏如同一只最善于伪装的尺蠖,将自己的一切生机与锋芒都紧紧收缩起来,近乎完美地融入了背景。
他依旧是那个最早到、最晚离开记账棚的青衫文书,微躬着背,脚步轻捷无声,目光习惯性地垂落在地面三尺之内,对任何品阶高于他的帮众都提前避让,应答问话时语气恭顺,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寒冷和畏惧而产生的微颤。
他将张彪交代的“多上心琐事”
执行得滴水不漏,账目清晰工整,往来条目分明,却又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偶尔“不慎”
留下些许无伤大雅的、符合他“能力有限”
人设的小纰漏,待旁人指出后,便露出惶恐而感激的神情连忙改正。
白日里,他是一具精准、低调、且绝不出错的工具。
然而,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冬夜吞噬,码头上人影稀疏,唯有寒风呼啸而过时,陈骏便回到了他那间比冰窖好不了多少的杂物房。
这里,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战场”
。
一盏灯油限量供给、光线昏黄如豆的旧油灯,是唯一的光源和微不足道的热源,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形同鬼魅的影子。
寒意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的缝隙涌入,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刺筋骨。
他必须耗费极大的毅力,才能在这彻骨的冰冷中,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隐秘修炼——对他那套经过大幅改良、强调安全性的“实验性锻体法”
的坚持。
这过去的一个多月,是对身体和意志的双重极致煎熬。
进展之缓慢,成效之微渺,远超他最初的乐观估计,多次让他濒临绝望的边缘。
他严格恪守着自己制定的“安全边际”
和“变量控制”
原则,将修炼过程拆解得极其琐碎、缓慢。
最初的十余日,他几乎只进行最基础的、经过他彻底改造的呼吸练习。
完全摒弃了册中那套猛烈而反生理的“吞气法”
,他采用一种极尽缓慢、深长、均匀的腹式呼吸法,吸气时意守小腹微微隆起,呼气时力求将废气彻底排空,节奏务求平稳绵长,如春蚕吐丝,意在最大程度地放松神经、增加摄氧量、潜移默化地改善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的生理基础。
过程枯燥至极,除了因深度专注而带来的一丝心神宁静,以及偶尔因呼吸过深导致的轻微眩晕外,那传说中的“气感”
如同石沉大海,毫无踪迹。
身体的冰冷和虚弱,并未因这温和的练习而有丝毫改善,反而在冬日的严寒衬托下,显得更加难熬。
自第十一日起,他才谨慎地引入了最初步的、剥离了一切危险观想成分的“意守”
练习。
他绝不想象什么“温热火球”
,仅仅是将注意力如同羽毛般,极其轻缓地拂过呼吸时小腹丹田区域的自然起伏感上,保持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强制力的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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