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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击鼓的第一晚,宛城睡得久违的沉。
清晨,城门洞的青砖还透着一层温度,像长夜里被炉火烘过。
风从穰水上来,被西冈的坡柔和了一下,进城时已不再像刀,而像抚摸。
城墙外的南野,粥棚的锅先开,蒸汽把老人的睫毛熏湿。
禁牌仍立:禁躁、禁分、禁争功、禁掠民市。
黑底白字,字脚压得极稳。
并州老兵递勺子一丝不乱,南阳义旅的乡兵依旧在粥棚侧背“角、门、屋、巷、火”
。
背错者,臧霸便从他手里“夺碗”
,不是罚饭,只是把碗退回去,指一指脚下白灰划的线:“退半步,再来。”
那人面红耳赤,依言退了半步,重背一遍,字正了,才又捧回那碗粥。
粥里多加了一撮葱,臧霸咧嘴:“规矩不难,难在你肯不肯把脚收回来。”
这“收”
字,落在城里人心上,落得正好。
昨夜粥棚边突起的那起小校闹事,已在三军法下受杖十,牌前示众。
许子远当众请罪,贾诩在城上未言,张绣却在夜里加派义旅巡按市口,凡有军民争执,先问“牌”
,再问“人”
。
城南的一家油坊,早晨被两拨人争着推门:一家是昨夜投粥的新来乡兵,家里要烧早饭;一家是城里的油贩子,嫌他卖贵。
油坊主是个半聋的老汉,耳背眼花,手里还攥着昨晚刚领的“照牌小册”
。
他见两拨人争,脸白了,直往后退。
义旅一到,先把“联”
“定”
“照”
三牌挂在门楣下,又拿出一块白木牌,写上“秤当、价明、夜不打油”
,牌下压着一串铜秤砣。
老汉见了木牌,忽然就不抖了,忙不迭地把耗子咬过的布帘打起,笑得露出三颗牙:“有牌,有牌!”
陈宫看着这一幕,扇骨在掌心轻轻点了一下。
他昨夜未眠,把“王霸一体”
的四句拆成了几件小事:一、照;二、联;三、定;四、弛张。
小事一件一件落下去,像在绳上依次打结,结打好了,整根绳子就紧了也不勒人。
他对张辽道:“今日‘弛’在午后,‘张’在申时。
弛过再张,张过必弛。”
“何谓弛?”
张辽抱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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