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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澜沧江的清晨,江水泛着淡蓝的光,阳光洒在上面,像撒了把碎钻。
那颜色清透又温柔,就像她此刻的声音,裹着怀里的暖,把我指缝里残留的那点血味,都悄悄盖了过去。
竹楼里的煤油灯快燃尽了,昏黄的光晃悠悠地贴在肖雅脸上,我盯着她眼下那圈淡淡的青影,突然就说不出话。
那青影不像熬夜熬出来的深褐,倒像被澜沧江晨雾浸过的薄纱,轻轻贴在她眼下,比竹楼窗棂投下的碎影还淡,眼尾还泛着点没睡好的红,像刚揉过的桃花瓣——是昨夜她总醒,摸我手背问我冷不冷时熬出来的。
可此刻我舌尖打转的,不是她发间的椰香,是昨晚橡胶林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那味道不是新鲜血的腥甜,是混了腐叶和红土的浊腥,像没化开的铁锈渣子,牢牢粘在舌根,咽口水时都能觉出磨人的糙。
还有那喽啰的声音,不是惨叫,是被我捂住嘴时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呜呜”
声,像被夹住腿的困兽,闷得发堵,堵在我胸口像团吸了水的棉絮,沉得喘不过气。
更别说刀刃划破皮肤的闷响,不是尖锐的“嘶”
,是“噗”
的一声,像切熟透了的芒果,软乎乎的,却在我耳边炸得格外响——这些声音和味道,此刻全被肖雅落在我胸口的呼吸压着,压得我心口发疼,连手指都悄悄蜷了蜷。
我低头吻她的额头,鼻尖先蹭到她额前的碎发,软得像丝,然后唇瓣才触到她的皮肤——温温的,带着点细汗的润。
能尝到她发间飘来的椰香,不是香皂的甜,是头发丝吸进去的、晒过太阳的暖甜,还混着点淡淡的汗味。
那汗味一点都不冲,是她夜里翻身时,被竹席烘出来的薄汗,混着竹篾的清香,是活生生的、带着体温的味道,比任何醒酒汤都让我清醒——像突然被澜沧江的凉水泼了脸,瞬间记起自己此刻该在的位置,该有的模样。
她的手顺着我的衬衫往上爬,指尖带着点刚摸过竹席的凉,轻轻勾住我领口的黄铜军徽。
那军徽是我从卧底联络点领的,边缘被红土磨得发暗,背面刻着只有我和杨杰能看懂的暗号,可在她眼里,不过是我“在仰光打工”
时顺手带的玩意儿。
她勾着军徽轻轻晃了晃,军徽边缘卡着的红土粒就掉了下来,刚好落在她锁骨窝里——那土粒小得像针尖,泛着浅红的光,像颗碎掉的朱砂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在我眼里却格外扎眼,扎得我眼仁发紧,生怕她再追问这军徽的来历,生怕那点红土粒里藏着昨晚的痕迹。
“别总皱着眉。”
她突然睁开眼,眼底映着煤油灯最后的微光——不是亮得刺眼的光,是颤巍巍的、碎成一片的光,像夜里落在澜沧江面上的星子,轻轻晃着。
她的指尖轻轻揉我眉间的纹路,像揉开一张皱巴巴的棉纸,力道软得像棉花,“明天就是咱们的婚礼了,丽丽姐说老佛爷会来,你说……他会不会还记得咱们在仰光的事?”
她往前凑了凑,吻我的嘴角时,唇瓣先碰到我下唇的死皮——那死皮是昨晚在橡胶林里咬出来的,有点糙。
她的舌尖轻轻扫过,带着点痒,像小蝴蝶的翅膀蹭过,软得不像话,还裹着点温水的甜味——是她睡前喝的蜂蜜水,甜得很淡,却刚好压过我舌尖残留的血腥味。
“上次在仰光,要是他没帮咱们解围,咱们说不定还走不出那个码头仓库。”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了亮,像想起了当时的庆幸,语气里全是单纯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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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点头,把她搂得更紧,手臂收得发僵,小臂的筋都绷了起来,直到能清晰听见她胸腔里的心跳——不是快的,是稳而轻的,像竹楼外的芭蕉叶被风轻轻拍,一下一下,特别踏实。
还有她小腹里那道微弱的动静,不是连续的,是轻轻鼓一下,又缩回去,像刚破壳的小鸡在啄蛋壳,细而软。
这两种动静在我怀里重叠在一起,像两根暖乎乎的线,紧紧拴着我的心,一扯就疼,却又让我舍不得松开。
怀里的人软得像团云,头靠在我肩上,呼吸轻轻落在我颈窝,可我后背的冷汗却没停过。
那冷汗不是热出来的,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凉,顺着脊椎往下淌,把衬衫从后腰一直浸湿到尾椎,布料粘在皮肤上,皱巴巴的,像贴了层冰纸。
昨晚那两具被我埋在茅草堆里的尸体,此刻像压在我背上的沙袋,茅草的霉味和尸体的腥气仿佛还粘在我后衣领上;肖阳今早要进营地的计划,像根绷在我脑子里的弦,紧得再碰一下就会断;更让我慌的是老佛爷要来——那个在仰光黑白通吃的男人,我见过他递烟时指缝里的暖,也见过他面无表情让手下把叛徒扔进湄公河时眼底的冷,他的“善”
和“凶”
一样没章法,让人捉摸不透。
这次来参加婚礼,是真的揣着喜糖来道喜,还是已经察觉了我身份的破绽?这些事像根浸了水的粗麻绳,一圈圈绕在我脖子上,越勒越紧,勒得我喘不过气,可我只能对着肖雅笑,把所有锋利的、危险的念头都咽进肚子里——像咽碎玻璃,扎得喉咙发紧,却不敢漏出一点疼。
她不知道我是卧底,不知道肖阳和肖玥是联络点的人,更不知道我和杨杰要在婚礼上动手的计划。
她的世界里只有明天的婚礼:喜棚要挂红布,盘子里要放熟芒果,还有婚后去海边的家——竹编的摇篮,晒在阳台的蓝衣裳,像澜沧江水色那样的蓝。
这份干净,比橡胶林的晨光还透亮,比澜沧江的清水还纯粹,是我拼了命也要守住的东西——哪怕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埋进红土里,也不能让这干净沾上半滴血。
后半夜的竹楼彻底静了,煤油灯早烧尽了最后一点光,只有窗棂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银纹,像澜沧江面上漂着的碎银。
我靠在竹椅上,竹条硌着后腰的旧伤,隐隐有点疼,却不敢动——肖雅的头正枕在我腿上,重量轻得像片晒干的芭蕉叶,头发散在我膝盖上,发丝软乎乎的,带着她发间残留的椰香,还有点刚睡醒时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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