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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到议事厅的门槛,眼角余光突然扫到角落里的阴影——是阿逸。
他背靠着斑驳的水泥墙,肩膀微微垮着,整个人陷在光影的夹缝里。
头埋得很低,右手却一直在摩挲腰间的短刀鞘,动作机械得像在重复某种仪式。
那刀鞘是厚牛皮鞣制的,深褐色的皮面被汗水浸得发亮,边缘却被常年拔刀的动作磨出了一圈细密的毛边,不是尖锐的毛刺,是像褪色的绒毛般柔软的絮边,摸上去该是暖乎乎的。
鞘口嵌着的黄铜饰片早已氧化,绿锈爬满了边缘,与牛皮的褐色缠在一起,像生了层青苔。
他的指尖反复蹭着那圈毛边,指节处的老茧泛着蜡黄色,是常年握枪、握刀磨出来的硬茧,厚得能抵挡住刀刃的轻划,此刻却在柔软的牛皮上蹭得格外小心。
可他的眼神根本没落在刀鞘上。
那双黑黢黢的眼珠斜斜勾着,死死钉在我手里的托盘上,瞳孔里像燃着一簇闷火,不是狂躁的烈焰,是憋着劲的火星,亮得灼人。
喉结悄悄滚了一下,动作又急又轻,像吞了颗滚烫的石子,连带着耳后那道旧疤都跟着微微抽搐——那疤有指甲盖大小,颜色是暗沉的紫褐色,边缘还带着浅浅的凸起,是三年前在湄公河截走私船时,被对方的流弹弹片划开的,至今凑近了还能看见疤底嵌着的细碎银亮弹片痕迹,像埋在皮肤里的碎星。
阿逸也算雷朵的老人了。
当年他跟着花粥趴在齐腰深的罂粟田里躲政府军巡逻,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最后那半块压缩饼干,他掰了大半给发着烧的花粥,自己啃着硬邦邦的饼渣咽口水;还有湄公河上那场恶战,走私犯的砍刀劈过来时,他和花粥背靠背抵着船舷,刀刃擦着他的胳膊划过,他连眉头都没皱,反手就把短刀捅进了对方的腰眼。
只是这两年,一切都变了。
我跟着丽丽姐啃下了几桩硬骨头:端“毒蝎帮”
橡胶厂制毒窝点那晚,我带着三个人钻进满是油污的通风管道,在漆黑里摸了两个小时,最后徒手拧断三个守卫的脖子时,指缝里还沾着对方的血;和曼谷警方谈通道协议,我把三条走私路线图背得滚瓜烂熟,对着地图一条条拆解利弊,硬生生让那群油盐不进的警察松了口。
渐渐的,我成了议事厅里有位置的核心成员,而阿逸依旧守在外围的警戒岗,每天坐在铁皮棚里盯着空荡荡的红土路,尘土卷着风从棚子缝里钻进来,他就望着路的尽头发呆,眼神里的失落一点点沉下去,变成了藏不住的阴郁。
今早发赏赐时我看得清楚,他接过那沓五万美金的手抖得厉害,指节都泛了白,指尖几乎要把牛皮纸封条掐破,指腹在印着蛇形徽记的封条上蹭了又蹭,一遍又一遍,像不敢相信那薄薄一沓纸,就是自己拼过命换来的份例。
风卷着金粉从门口吹过,落在托盘的丝绒上,也落在阿逸的刀鞘上。
他终于收回了目光,指尖猛地攥紧了刀鞘,牛皮毛边被捏得变了形,耳后的旧疤又抽搐了一下,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扎眼。
我捧着托盘快步走过门槛,背后那道灼人的目光,像跟着金粉一起,粘在了我的后颈上。
当晚的季风比往常要烈上几分,像匹脱缰的野马,卷着成片罂粟花的甜香往铁皮房里钻。
那香气不是浅淡的清雅,是浓得化不开的甜,甜到发腻,顺着鼻腔往肺里钻,可甜意底下又死死裹着金三角红土特有的腥气——是雨水泡过泥土的潮腥,混着草木腐烂的微涩,两种气息缠在一起,闻久了便让人太阳穴隐隐发沉,连思维都慢了半拍。
我们的住处是丽丽姐特意安排的独栋别墅,离雷朵主楼不过百米距离,站在阳台就能望见主楼议事厅的高窗。
别墅的铁皮屋顶是上个月刚换的,崭新的镀锌铁皮还没被雨季的雨水泡出锈迹,白日里阳光照在上面,能反射出刺目的银亮光;此刻虽已入夜,借着月光也能看见铁皮表面细密的纹路,干净得没有一点污渍。
客厅墙角摆着肖雅亲手种的绿萝,栽在一个半旧的塑料花盆里——花盆上印着曼谷街景的图案,湄南河的水波、郑王庙的尖顶都还能辨认,只是日晒雨淋得褪了色,边缘处还有几道磕碰出的白痕。
绿萝长得极旺,叶片肥厚饱满,表面沾着细碎的红土尘粒,那是肖雅早上搬出去晒太阳时蹭上的;此刻台灯的暖光打在叶片上,尘粒像撒了层细盐,叶片则泛着油亮的光,连叶背清晰的叶脉都看得一清二楚,像印在绿绸上的纹路。
,!
肖雅正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擦金条,那小马扎是竹编的,边缘被她坐得磨出了光滑的包浆。
她手里捏着块软布,是上次去曼谷唐人街时特意挑的真丝料,米白色的布面细腻得能映出人影,指尖划过没有一点粗糙感。
台灯的暖光透过真丝布,柔柔地洒在金条上,原本冷硬的金属竟透出了柔和的光晕,把缠枝莲纹的沟壑照得清清楚楚。
她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金条,指尖顺着纹路细细摩挲,连纹路深处嵌着的一点细碎金粉都擦得干干净净——擦完一根就轻轻放进床头的紫檀木盒里,发出“嗒”
的一声轻响,与窗外的风声凑成细碎的韵律。
“等孩子出生,就用这根最大的打个长命锁。”
她头也不抬地轻声念叨,声音软得像棉花,指尖在最粗的那根金条上顿了顿,又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小腹——米色棉布裙下,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一点弧度。
她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是那种藏不住的温柔,软得像化开的蜜糖,“要跟丽丽姐那支发簪一样的蛇形,蛇眼也得嵌颗小红宝石,要最亮的那种。”
说着又挑出两根中等粗细的金条,并排放在盒角,“再留两根当嫁妆,万一以后是个姑娘,总得有件压箱底的东西,不能受委屈。”
我蹲在床底放美金,床底铺着块粗麻布,能挡住地上的潮气。
装钱的樟木箱是实打实的老料,箱身带着淡淡的樟香,盖子上的铜锁已经氧化成青绿色,锁孔周围结着细密的铜锈,钥匙插进去时,得稍微用力拧一下,才能听到“咔嗒”
一声脆响,锁扣弹开的瞬间还带着点陈年的滞涩。
我把一沓沓美金整整齐齐码进箱里,每沓都按封条的蛇形徽记对齐,牛皮纸摩擦的“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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