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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像被窗边的风揉碎的金箔,不是一下子涌进来,而是挤过纱帘的经纬缝隙,一缕缕斜斜地切过空气,落在米白色羊毛地毯上。
那地毯是高密度的新西兰羊毛织的,绒毛长而软,阳光落在上面,织出一片斑驳的暖,连绒毛尖都染上了浅金色。
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打着旋儿,有的沉在光里不动,有的被气流推着撞在一起,又弹开,像悬浮的碎钻,闪着细碎的光。
空气里飘着香薰机散出的味道,先扑进鼻腔的是雪松的冷冽木质香,尾调才漫出檀香的醇厚暖意,两种味道揉在一起,温和得像冬日里围在壁炉边的毯子,裹得人眼皮发沉。
我是被颈间一缕发丝痒醒的——那发丝细得像蚕丝,沾着点清晨的潮气,贴在我颈侧的皮肤上,随着肖雅的呼吸轻轻晃。
她的头枕在我胸口,长发散落在我锁骨处,有些缠在我睡衣的纽扣上,发梢带着她惯用的茶树洗发水淡香,混着她匀匀吐在我胸口的呼吸——那呼吸里还留着昨夜薄荷烟的清苦余味,一冷一暖缠在一起,像裹着一层晒过太阳的薄毯,暖得让人不想睁眼。
她的左臂还环着我的腰,小臂贴在我后腰的皮肤上,掌心带着她惯有的微凉,却被体温焐得暖了大半。
指腹上那层练枪磨出的薄茧,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我腰侧的旧疤——那道疤长约两寸,是去年深秋演习时,我追“敌兵”
穿过铁丝网时被带倒刺的铁丝划的,现在结了浅粉色的痂,边缘还泛着点红。
她的指腹轻轻蹭过时,痒意不是一下子涌上来的,而是顺着脊椎一节节往上爬,从后腰爬到肩胛骨,再窜到后颈,麻酥酥的,像有只小蚂蚁在骨头缝里钻。
羊毛地毯厚得惊人,我伸手按了按身侧的地毯,指尖陷进去半寸才触到毯底,软得像踩在晒膨的羽绒被上。
裹着我们的身体时,连膝盖的关节都松快了,昨夜那阵被她烟里的迷药催起来的眩晕感,此刻淡得像蒙在玻璃上的雾,只剩太阳穴偶尔跳一下的钝感。
我舒了口气,下意识地抬手,指腹刚触到肖雅发丝的柔软——那发丝比地毯的绒毛还细,摸上去像流水般滑——就顿住了。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酒店侍者那种裹了防滑胶垫的软底鞋踩出来的闷响,是硬底高跟鞋的鞋跟磕在胡桃木地板上的脆响。
“嗒、嗒、嗒”
,一开始还在走廊尽头,细弱得像蚊子叫,没过两秒就变得清晰,越来越近,越来越沉。
鞋跟应该是金属包边的,撞在硬木上时,带着点尖锐的回响,每一下都像小锤子敲在紧绷的鼓皮上,震得我耳膜发颤。
我后颈的汗毛“唰”
地竖了起来,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这脚步声太急,太冲,没有半分酒店客人的从容,反而带着一股来者不善的戾气。
肖雅似乎也被这声音惊到了,环着我腰的手臂猛地紧了一下,指甲无意识地抠了抠我后腰的皮肉,力道不大,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的呼吸顿了半秒,原本贴在我胸口的脸微微抬起,长发从我的锁骨上滑开,几根沾着潮气的发丝扫过我的下巴,痒意却全被那脚步声冲散了。
房间里的香薰还在慢悠悠地飘着,可那温柔的雪松檀香突然变得稀薄,被脚步声割得七零八落。
阳光依旧落在地毯上,可那斑驳的暖好像暗了几分,连光柱里的尘埃都不怎么动了,僵在半空,像在等着什么。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耳里只剩下那越来越近的“嗒、嗒”
声——每一声都砸在我的心跳上,让我的心脏越跳越快,撞得肋骨发疼。
肖雅的头已经完全抬起来了,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原本搭在我腰上的手悄悄收了回去,指尖似乎碰到了地毯上她昨夜扔的浴袍口袋——那里藏着她的伯莱塔手枪。
我攥了攥手心,指节泛白,胸口的黄铜军牌隔着睡衣硌着我的皮肤,冰凉的金属触感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像在提醒我:这温柔乡的晨光里,从来都藏着刀。
“砰——!”
一声巨响像炸雷般砸在套房里,震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晃了晃,细碎的光片在墙面乱跳。
实木套房门被硬生生踹开,门板与门框连接处的木榫“咔嚓”
断裂,带着毛刺的木屑像弹片般飞溅——有的扎在米白色羊毛地毯上,有的弹到黑檀木茶几的水晶果盘上,发出“叮叮当当”
的脆响。
没等木屑落地,金属门把又重重撞在浅灰色墙壁上,“哐当”
一声闷响,在墙上磕出个浅坑,墙皮簌簌掉了几片。
“好啊,一对狗男女,袈沙,就这么欺负我妹妹是吧?”
花粥的声音裹着冰碴子炸响在门口,不是平日里在莲花帮那种娇柔的调调,而是带着淬了毒的嘲讽,尾音往上挑着,像鞭子抽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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