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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熟悉的、自以为隐蔽的视线，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
和上一次一样。
但他非但没有感到被冒犯的烦躁，除了好奇，心底还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他甚至刻意放慢脚步，配合那笨拙的跟踪者。
寂静的街道上，对方冒冒失失弄出来的动静被无限放大：踩到落叶发出“咔嚓”
脆响，衣料摩擦灌木的窸窣……
这些笨拙的破绽，却在这条漫长又乏味的归家路上，吹来一阵阵带着鲜活气息的微风。
那风牵着江涟的嘴角往上，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直到那栋熟悉的，线条冷硬的现代化公寓楼出现在眼前。
厚重的玻璃门将身后那个充满笨拙生机的世界隔绝开来。
电梯平稳上升，光滑如镜的金属壁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高层的公寓里，智能感应灯无声亮起，照亮了这个开阔、整洁、却空荡得没有一丝人气的空间。
江涟独自一人站在客厅中央出神，许久，他的手伸进了运动包。
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凉的塑料质感的物体。
他掏了出来。
是那半根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能量棒。
包装纸的边缘因为被反复攥握而起了褶皱。
江涟垂眸，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像处理垃圾一样把它丢掉。
他捏着这半截能量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唰啦”
一声拉开了厚重的遮光窗帘。
视野豁然开朗。
马路对面，是与这边截然不同的世界——一片有些年头的老式居民区。
没有规整的几何线条，没有冰冷的金属光泽，只有参差不齐的阳台，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物。
此刻正是万家灯火时，一扇扇窗户透出温暖昏黄的光。
他似乎能听到锅铲在铁锅里翻炒的刺啦声；电视机里综艺节目夸张的笑声；还有楼下小花园里，孩子们追逐嬉闹的尖叫声……
这些是高级公寓特意隔绝调的“噪音”
，是江涟习惯性皱眉、觉得厌烦的存在。
可此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那片密集的亮着灯光的窗户间逡巡。
会不会在哪一扇窗户后面？那个有着浅金色头发、榛子般圆亮清澈眼眸的家伙，是不是正坐在某个小小的、或许有些杂乱的房间里？
他会不会……也正看着窗外？那双总是带着点怯意和好奇的眼睛，会不会正望向这边冰冷的高楼？
他想着，竟鬼使神差地，将那半截有些变软、带着齿痕的能量棒，缓缓送到了嘴边。
他咬下了一小口。
味道……很一般。
江涟面无表情地咀嚼。
然而，他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
一口，接着一口。
直到那半截能量棒彻底消失在唇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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