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枨子接道:“爆炸发生在市南,庭燎司多日给不出说法,圣人已将司令革了职,这几日都在延英殿发火呢。
若能早些介入,封上市门,说不定能逮一二活口。
如今处处掣肘,但凡有什么痕迹,也都炸了个灰飞烟灭。
大监在内掖庭,想越过北台和仗院行事,跟审市署余官,皆被拒绝了。”
韦后脑仁发麻,思绪时明时乱,她端起参茶灌了两口,勉力坐直道:“已发生的事多说无益,是早是晚有何区别?十三个昼夜,难道查出个所以然了?你明日携本宫兔符,传谕左金吾中郎将桓照,要他全力协查此案。”
枨子起身从公仪东苓处接过兔符,再次叩首,“是。”
殿中婢侍皆退在外廊,只徒留水钟细微的叮音,他犹豫几息,还是试探着回禀。
“这‘漆脂水’过处有墨烟,按康市留下的痕迹来看,澜人是专挑官衙一线,有意为之。
朝中说法各异,暂时无人疑心其他,只道北庭野心不死,欲报复我大晟。”
韦后讽笑道:“‘漆脂水’是何来由,还得等云梦城的信儿。
总归这火不明不白,康市署令、署丞皆为我党能臣,就连雪萤……此番断臂折兵,北庭的下马威给的真是时候。
也许本宫不该与虎谋皮,就怕这只是澜人的开胃菜,往后还有不知多凶狠的招数。
既然已经撕破脸,接下来对城中澜人的盘查要更严些,尤其是洛勐县辖治二坊,宁可错杀,不可滥放。”
伊始她便不愿同北庭纠缠,若不是她那好侄儿韦祯信誓旦旦,认定拖字诀能治澜人,还能骗来好马,她何至于准此下策。
獠人就是獠人,血性方刚,一点儿不如意就要玉石俱焚,真以为天朝不敢发兵,将他们都端了吗?
韦后又道:“息沄一定还在大阳,她是萨兰的少君,若能在成事前除去她,暂缓玄澜五胡韬谋南下的时机,亦能延出时日盘筹。”
东苓忧心道:“萨兰内斗多年,传言息沄在登上少君之位前,弑兄杀弟、挟父霸权,绝不可小觑,更何况我们无人见过她,敌暗我明……”
韦后抬手打断她,“自七年前卫舜病故,‘天狰’的去向便彻底封存,若有火兵营坐镇,何惧澜獠诡计?可惜的是,长阳县主不会说的,个中破局之法,恐还在那两兄妹。
恶敌当前,只能破釜沉舟。
许枨,本宫信得过长秋监的赤胆,可你们若再是这般死样子,什么事都办不好,就休怪本宫替你肃风戒规了。”
韦后平素不会连名带姓喊他,枨子背后登时起了层薄汗,“谨遵圣后垂训。”
她又问枨子,“雪萤如今在哪?”
“南柯殿已清,但还需要善后排查,大监巳时审了几个澜人,就往那去了。
今日县主与卫娘子入宫,为防出纰漏,大监吩咐了,至皇子诞宴之前,他都会亲自守在众艺台,为娘娘扫清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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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逛过两个山庄、三间雅斋,兰惜累得够呛,面如土色地坐在一凉亭中。
她后背伤本就才有向好之势,按夷三所述便叫做‘收靥’,脓液已尽、新结血痂,甫一时又摔又走,痛过后难免又生虫爬之痒。
偶起林风,露浓月色薄。
兰惜见这宫宦分神在看方才写在纸上的戏文,趁机抓搔两把腰窝脊骨,才长舒口气,没那么拘谨了。
迟雪萤看过两遍,几乎是将字拆来开按笔画捋过,连成句再反刍它数遭,才悠悠放下,抬眸便是兰惜支颐望丛花,态若罗敷。
这里尺木媲金,芳香宜人,确很得闺阁女妇们喜爱。
他出声很轻,点评笺中故事是有模有样。
“这马俊人本事了得,扮丑弄媸得了进身,又于海市逢伯乐,受龙君之媒赘娶其女。
本可显荣一世,却为何听见异鸟来鸣,便要归省故里,弃绝龙妻?”
兰惜视线转回,囫囵在他疹面处瞥过,持鸡距笔画了‘亡出三年,恩慈间阻,每一念及,涕膺汗背[1]’句,又写下新话。
“仁孝不是天晟治世最讲究的么?你既识些字,又在戏楼里耳濡目染,‘弃官奉亲’总听过罢,怎会问出此等浅显之言?”
这回迟雪萤不答话了,一味盯着兰惜。
兰惜一窘,莫不是他真没读过……那她岂不是踩了个巨雷。
他又盯了半晌,眼底盛笑,一弯眉若胧月,轻易让人溺在这温柔泊中。
“小人打小就在宫闱间与贵人打交道,能识得点字都是不幸中的万幸,如何奢求学富五车,和女郎一般高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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