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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漫长,仿佛通向时间尽头。
沿途壁画斑驳,绘着历代帝王面容,但每一张脸上都被划去双目,唯独最后一位??朱元璋??的眼眶中,竟生长出两株桃枝,花开正艳。
终于抵达底层大殿。
此处形制奇特,非圆非方,中央矗立一座八角玉台,前七座皆倾颓崩坏,唯有第八座刚刚成型,由无数细小光点汇聚而成,宛如星辰铺就。
阿宁缓步上前,将两具琴并排置于台上。
闻心紧随其后,双手捧起第八玉简,高举过顶。
“今以承忆之名,重启心阙!”
话音落,八方震动。
七座残碑残魂纷纷浮现,化作七道光影,环绕玉台旋转。
它们不再是压迫者的象征,而是忏悔者之灵,在低语中诉说当年如何被迫扭曲诏书、封锁民声。
阿宁盘膝而坐,十指再次虚按琴弦。
这一次,他不再只为一人而奏,而是为所有被抹去的名字,为所有未能说出口的爱与恨,为母亲临终未能握住的手,为战乱中失散再未重逢的兄弟,为恋人坟前十年如一日摆放的桃花。
琴光渐盛,由白转金,最终化作一道虹桥,贯穿八方。
第八玉简缓缓升空,嵌入穹顶核心。
霎时间,整个地宫响起亿万声音??婴儿啼哭、老人咳嗽、夫妻争吵、孩童背书、将士怒吼、诗人吟咏……全都是真实存在过的生命印记,此刻挣脱枷锁,奔涌而出。
地面剧烈颤抖。
金陵城内外,所有纸灯同时自燃,却不化为灰烬,反而腾空而起,汇成一条光之河流,逆飞向紫金山巅。
皇陵地宫中,原本刻有“玉简柒”
的石碑突然崩裂,从中钻出新碑,通体透明,内藏流动光纹,正是第八碑成!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内,朱元璋夜半惊醒。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桃林中,面前站着一个盲眼少女,身穿红裙,手中抱着一把无弦琴。
“陛下,”
少女开口,“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皇帝张口,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他记不起她的脸,记不清她的声音,甚至连她为何而死都想不明白。
可胸口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失去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
“你是……谁?”
少女笑了:“我是被您下令销毁的千千万万个‘不该记得’之一。
但现在,我们回来了。”
梦醒时分,御案上的《大明律》突然自燃。
火焰中浮现一行字:
>“情不可禁,忆不可封。
>自今日起,庶民可立私碑,可传家史,可祭无名。
>??天命昭示”
翌日早朝,百官震惊。
皇帝下诏:废除《忘魂令》,开放民间修谱、建祠、立碑之权;赦免历年因言获罪者家属;敕令编纂《万民录》,收录普通百姓生平事迹,藏于国史馆。
更令人震撼的是,皇陵旁新建一座“忆归园”
,不供帝后牌位,只设万点长明灯,每盏灯下皆有名签:李氏母、张三兄、王娘子妻……皆寻常百姓名姓。
每日清晨,宫人需诵读其中一段故事,作为帝王必修之课。
三年后,江南大旱,赤地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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