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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他的声音变了??成了苍老妇人：“儿啊，娘给你炖了鸡汤……”
再一瞬，又化作孩童哭喊：“爹！
别杀我！
我不想进宫！”
接着是男子嘶吼：“马皇后贤德仁慈，岂容尔等污蔑！”
种种声音交替爆发，仿佛千魂万魄在他体内争斗不休。
“救我……”
他抬头看向念汐，眼中泪下如血，“我不想消失……我只是想做个好皇帝，让天下不再有离别之苦……”
念汐沉默良久，终于收剑入鞘。
“没人想让你消失。”
他说，“但你要先学会做人，而不是做神。”
慧贞取出青铜镜，将其置于井口。
镜面裂痕中，缓缓浮现出一条河流??正是记忆之河。
河水逆流而上，源头指向梦葬渊。
“还有一条路。”
她说，“将你体内的混乱记忆导入河中，由承忆者裁定去留。
若你能承受千魂洗心之痛而不崩溃，或许还能保有自我。
若不能……便与闻心合流，成为新的守护之音。”
朱允绍望向那河影，颤声问：“会疼吗？”
“会。”
青年阿宁轻声答，“就像被人撕开胸膛，把一生的眼泪和笑声全都倒出来。
但结束后，你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记得’。”
夜幕降临，守灯堂再度点燃九十九盏灯。
这一次，阵法由慧贞主符，陆沉舟镇四方，念汐持剑护魂桥，第七营老兵围坐诵渔谣。
青年阿宁盘膝抚琴，虽无玉佩，却以心代弦，奏出最原始的渔谣初调。
朱允绍跪于井边，额头触地。
当琴声响起，井水翻涌，银光冲天。
光桥再现，通往彼岸。
他缓缓起身，踏上桥面。
每走一步，身上便脱落一片光影??那是被剥离的虚假记忆，化作点点萤火，随风而去。
有的落入村庄，唤醒沉睡村民；有的飞入宫廷，让史官惊醒改写错录；有的甚至飘向海外，落在倭国僧侣的经书上，使其写下“大明有魂，不在庙堂，在民间”
之语。
行至中途，他停下脚步，回头望来。
“如果有一天，我又想造梦了呢？”
他问。
“那就再来一趟。”
念汐答，“只要你还愿意醒来。”
朱允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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