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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一位年轻的石匠背着工具走过，他头戴缠头，腰间别着三把凿子，见他们对着雕刻惊叹，便放下锤子用生硬的汉语解释。
王玄策翻译道：“他说这庙的秘密在‘减法’——别人盖房子是往上添砖，他们是从山里往外减石头，把多余的凿掉，神庙就出来了。
就像人去掉贪心、嗔心，剩下的便是本心。”
李承乾闻言抚掌：“说得好！
这道理比任何经文都实在。”
他看向石匠手中的凿子，刃口闪着寒光，“你这工具倒像我大唐的锛子，却又短了三寸。”
石匠咧嘴一笑，从背篓里掏出个物件——竟是把唐式凿子，木柄上刻着“长安”
二字。
“祖传的，”
王玄策翻译着他的话，“曾祖父跟着波斯商队去过长安，带回来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天窗照进内殿，在地面投下一个圆形的光斑，正好落在一尊混合造像上——佛教的观音手持印度教的莲花，脚下踩着耆那教的方形圣台。
光斑随着太阳移动，像给神像镀上了层金，到未时三刻，光斑会恰好映在观音的眉心，如一点朱砂。
“您看这光影，”
郭正一指着光斑的轨迹，“竟是按十二时辰移动的，到黄昏时会正好照亮‘三教共礼’的浮雕。
当年的工匠连太阳都算进去了，这哪是建庙，是在山里种太阳啊。”
他忽然指着浮雕角落，“那里还有个小匠人，正举着凿子看三教神像，眉眼间倒有几分刚才那石匠的影子，难不成是工匠把自己刻进去了？”
李敬玄取出画板，正想临摹窗棂的花纹，却见石匠拿起凿子，在一块新石料上刻起来。
他先凿出大唐的卷草纹，又添了天竺的宝相花，末了还在角落刻了个小小的太极图。
“他说，”
王玄策笑着翻译，“要给千年后的人看，咱们也会一起刻石头。
就像当年的工匠，你教我刻莲花，我教你雕云纹。”
夕阳西下时，众人站在庙顶俯瞰，整座神庙如一艘石船嵌在崖体中，远处的恒河如银带流过。
李承乾望着那些在暮色中渐渐模糊的雕刻，忽然发现神庙的轮廓竟与长安的大雁塔有几分神似——都是九层，都向着天空生长，只是一个立在平原，一个藏在山中。
“原来好东西都是相通的，”
他轻声道，“不管在长安还是埃洛拉，人们想往高处走的心，从来一样。”
下山时，石匠送给他们每人一块凿下的石片，上面带着三种纹样的痕迹。
李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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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石片，感觉掌心发烫，仿佛握着千年前工匠的温度。
“这庙告诉我们，”
他对众人道，“文明的辉煌从不是孤芳自赏，是像这石头一样，敞开心胸，让不同的光都照进来。”
暮色中，凯拉萨神庙的轮廓与山崖渐渐融为一体，只有那些精美的雕刻在余晖中闪着微光，像无数双眼睛，静静注视着远方——那里，大唐的长安与天竺的山川，正被同一片晚霞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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