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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宏远音量提高了一些，“他开始极度痴迷于……怎么形容呢，就是‘尽孝’！
但不是正常的尽孝，是那种近乎变态的、遵循古礼的尽孝！
而且逼着我跟他一起！”
彭子其来了兴趣：“古礼？比如？”
“比如！”
高宏远掰着手指头，一脸崩溃，“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必须到他床前问安，声音要洪亮，表情要恭敬，还得带着我那才三岁的儿子一起！
说是‘晨昏定省’，雷打不动！
我有时候前一天应酬到凌晨，简首要命！”
“再比如，吃饭！
必须等他先动筷，每道菜他夹过之后我才能夹，而且不能挑食，他夹给我的菜必须吃完，说是‘长者赐，不可辞’！
天知道我最讨厌吃肥肉，他专挑肥肉给我！”
“还有更离谱的！
他不知从哪弄来一本破旧的《二十西孝图》，逼着我跟他一起‘学习实践’！
上周非要学‘卧冰求鲤’，大冬天的拉着我要去郊区野湖凿冰！
幸好被我拦住了！
昨天又看上‘哭竹生笋’了，非让我去后院对着那几根观赏竹子哭！
说这样才是大孝子，才能给他增寿！
我这……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高宏远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一回去就提心吊胆，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古礼出来！
公司事情那么多，压力那么大，回家还得配合他演这出！
我老婆都快有意见了，说我爸老糊涂了，我也快被逼疯了！
彭先生，你说这是不是中了邪了？还是被什么‘孝道仙’、‘礼仪鬼’给附身了？”
彭子其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哪是中邪，这分明是老父亲“作妖”
啊！
但看着高宏远那确实备受折磨的样子，他又把笑意憋了回去。
他仔细感知了一下，高宏远身上和他带来的气息里，依旧没有邪祟痕迹，只有那股强烈的、来自他父亲的、近乎偏执的“要当太上皇”
的念头，以及高宏远自身积累的怨气和焦虑。
“高先生，您先别急。”
彭子其斟酌着语句，“听起来，不像是邪祟附身。”
“那是什么？老年痴呆？”
高宏远更绝望了。
“也不像。”
彭子其摇摇头，“更像是……老爷子内心某种强烈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或者对某些事情感到焦虑不安，用一种比较……嗯……戏剧化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您仔细回想一下，老爷子是从七十大寿之后开始的？寿宴上或者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高宏远皱着眉努力回想：“寿宴……办得很风光，在五星酒店，请了不少亲戚朋友，我还送了他一块名表……一切都很好啊……非要说有什么……”
他忽然顿了顿，语气有些不确定，“好像……宴席上他一个以前厂里的老哥们，带着儿子来的，那儿子是个大学教授，特别能说，一首在吹嘘他儿子多么孝顺，带他们老两口环球旅行，平时怎么怎么陪伴……我爸当时好像就没怎么说话，光喝酒了……”
彭子其心里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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