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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顾言蹊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地走近床边。
傅斯渊的目光在他脸上仔细逡巡，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弄得这么憔悴？黑眼圈这么重。”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三十岁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这句带着轻微责备却又关切无比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顾言蹊苦苦压抑了七天七夜的情绪闸门。
所有的坚强、冷静、自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巨大的后怕、失而复得的狂喜、连日来的疲惫、不被理解的委屈、以及方才被林薇话语刺伤的酸楚……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上，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床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咬紧了下唇，不想发出丢人的哽咽声，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看到他哭，傅斯渊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冷厉的眸子里，竟缓缓漾开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嘴角也勾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哭了？”
他声音依旧沙哑，却放柔了许多，“我真荣幸，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顾特助为我流泪。”
这句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让顾言蹊更加无地自容，他想别开脸，却被傅斯渊用眼神牢牢锁住。
“别听林薇胡说八道。”
傅斯渊看着他，语气变得认真而清晰，“我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超出商业合作之外的关系。
所谓的联姻，最早是为了稳定和林氏的合作放出的烟雾弹，后来我早就跟林家以及她本人说清楚了，保持距离，不要做任何令人误会的越界行为。”
他顿了顿，目光坦诚地看着顾言蹊：“只是她似乎一直不愿意接受现实，或者说，另有所图。
所以，不要被她那些行为误导。
我傅斯渊的私事，还轮不到别人来替我决定，更不需要谁来替我‘愧疚’。”
这番话，像一道阳光，骤然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乌云，照亮了顾言蹊心中那团盘踞已久、名为“自卑”
和“误解”
的坚冰。
原来……是这样吗？
那些让他心痛难忍的画面，那些关于“郎才女貌”
的议论，那些林薇一次次刻意表现出来的亲昵……原来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表演和傅斯渊早已澄清过的过去？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席卷了他。
心头上那把沉重的、名为“林薇”
的枷锁，仿佛在瞬间碎裂了一大半，虽然仍有残存的冰渣，但那股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窒息感，却骤然消失了。
他怔怔地看着傅斯渊，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却又带着一种破碎后的柔软。
傅斯渊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似乎想抬手替他擦掉眼泪，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微微蹙了下眉，只好作罢。
“好了，别哭了。”
他放缓了声音，“我没事了。
倒是你，再不好好休息，下次就该换你躺在这里了。”
窗外的阳光越发温暖，透过玻璃，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间经历了生死与泪水的病房，镀上了一层充满希望的微熹之光。
心墙的裂隙在阳光下蔓延，某些冻结已久的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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