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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穿鞋?”
宋野枝埋头,脚趾动了动,说:“你不也没穿袜子。”
易青巍说:“半夜起床偷摸抽烟,还能记得把袜子规整穿上的是什么人啊?是不还得梳梳头发洗洗脸。”
宋野枝沉默了几秒,没把头抬起来,要推开他。
易青巍没动,手臂还结结实实捆着人。
宋野枝也用手臂对付他,曲起手臂撑他胸前,隔开距离,手肘用力。
易青巍松开他。
宋野枝这才看了他一眼。
易青巍紧接着去拉他的手:“我不该......我马上去睡觉。”
宋野枝拖着蓬松鼓胀的被子坐去竹藤编的长秋千上,易青巍亦步亦趋跟着走。
最后蹲在他身前,手心捧着被子底下的脚。
“生气也回房间再收拾我。
该着凉了。”
其实易青巍的手也没暖和到哪里去,宋野枝被冰得心颤,但他不躲。
再冷,两人贴在一起就能变热。
“我不生气。
小叔,只是不要总是一个人。”
宋野枝说,“要我说几遍,你才肯记住。”
非典是春夏交接时结束的。
非典结束了,医生的生活没有结束,甚至更加艰难。
之后的那年,易青巍状态非常差。
白天如常工作生活,到了晚上变得吃力。
闭上眼睛,进入浅层睡眠,就看到尸体成堆,整整齐齐摞着,像仓库货架上任人摆弄的货物。
一具具瞑着目,泛着死气。
更令他崩溃的是,这并非胡思乱想的梦,而是亲历的现实。
有人上一秒还乖乖吃药,笑着说谢谢医生,转头就病发,死亡。
后来就不是人了,成为可怖的,亟待摧毁的传染源。
医生们曾自发组团去心理咨询室,易青巍去过一次。
听了一会儿无关痛痒的话,又兜了些不愿吞服的药回来。
易青巍无法和心理医生或药物建立信任依赖的关系,他对此很疲累。
好像只能自己熬治自己。
同年冬天,宋易两家去海南躲寒,留他们两个人一起居住在云石胡同。
那段时间救了他。
宋野枝躺在他身边,他爱上睡觉。
某天早上,宋野枝在院中角落发现脏扑扑的烟头,不止一个。
他没有吭声,默默捡干净。
只是往后睡眠有意放浅,常注意易青巍白日的心情和夜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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